灰谷 作品

第 87 章 僭越





謝翊長長嘆息一聲:“朕若繼續誤導你,更是誤了你……”他忽然一頓,只看到那少年抬眼看他,一雙被眼淚洗得晶亮的貓兒眼虎視眈眈,顯然很不高興聽到這大道理。




果然許蓴欺身而上,直接大逆不道吻上了謝翊的唇。那刃鋒舐蜜的刺激感,讓他的心瘋狂跳躍著,他握上了謝翊的肩膀,心中想著過了今朝,自己說不準再也見不到九哥,他殺了自己也罷,流放了自己也罷,他絕不後悔!他狠狠吻著謝翊,眼裡尚且還流著淚。




謝翊被他一撲吃了一驚,卻只能伸手扶著他的腰,微微張了嘴以免少年這亂咬一氣留下幌子見了臣子不好看。雖然被嚇了一跳,但之前情熱之時,少年就往往出乎意料,此刻他竟不覺得如何意外,只心中嘆息一聲……一敗塗地。




原就知道自己見不得他,他便是自己的劫。之前被他一封封信甜言蜜語牽動心神,他的理智告訴他就到此為止,做回君臣就好。但他仍然會在知道他生病後,千里迢迢坐船前往閩州。




燈夜之時他遙遙一看,心中忽然悚然,自己已愛對方到如此刻骨之地步——竟然害怕上前相見。




許蓴若是見到自己,是又驚又喜叫九哥,還是又怕又懼的跪下行禮?他的表哥尚且親熱陪著他,他的至親血脈都在閩州。他無論如何都只會笑著對待自己,為著整個盛家。但自己若是在他面上看到懼色,這千里相見,又算什麼?




帝王之愛,對方能承受嗎?史書不絕,寫的都不是好下場。




他從未想過,自己有害怕見許蓴的時候。




佛法說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他在動心之時,理智就已告誡過他,但他一時昏聵,將對方拖入了不堪境地。如今對方發現了自己身份,避開了,自己又千里迢迢追來,這是要做什麼?




他捫心自問,朕這是要做昏君嗎?




於是他不得不狼狽避開,甚至害怕被對方發現自己,哪怕是現在,他也不敢和許蓴說,自己曾經在凜冽雪夜離開京城




(),乘坐海船數日才到了閩州,卻又在燈火闌珊處不敢上前,披肝瀝膽,在月下問自己的心,若是真正對這個少年好,自己當做什麼。




由朕來做這個始亂終棄的負心人好了。




然而少年拋下了已給他安排好的錦繡前程,離開了疼愛他的家人,又千里迢迢追回來,滿腦子熱血上頭考了經廷試。




不得不說,他在看到那一張張秀整嚴謹的試卷時,他的心就已敗得一塌糊塗了。




只有他才知道這天性跳脫的少年得花多少時間,才能將自己那些一塌糊塗的經義撿起來,去學那些圓熟的起承轉合,去熟練運用那些家國天下的大道理,去和其他臣子一般嫻熟使用頌聖的套詞,來寫出一篇篇符合方方正正朝堂要求的策論,他那麼辛苦地削去自己身上那些不符合正統旁枝逸出的蓬勃花葉,卻讓自己變成所謂的“棟樑之材”,好來到他的身邊。




他見過太多的朝堂奏對,他自幼登基,懂事就開始讀摺子,嫻熟應對太多比自己年長的權臣重臣,他早就告訴自己,臣子們效忠他,是天經地義的,他是天子,受命於天。




然而只有面前這個少年,敬他愛他,是因為他是九哥。




他扶著許蓴的腰,抬頭回應許蓴,許蓴感覺到九哥的回應,越發激動投入,謝翊伸手慢慢安撫地拍撫他的肩膀,等他冷靜平靜下來一些,雙唇分開,才低聲道:“好了,先去把衣服換了,再來說話。”




許蓴伸手很快解開衣袍衣帶,連鞋襪都脫了光著腳站在那裡,看著謝翊,心裡卻仍然只有一個想法,九哥現在為著體面哄我走了,明天一道聖旨,我就再也見不到九哥了。




謝翊卻只以為他平靜了,從座椅裡站了起來走出來,一邊整理身上被許蓴弄皺的衣襟衣帶,一邊想著叫蘇槐他們進來服侍許蓴整理。




卻見許蓴站在那裡看著他,目光仿似決絕孤狼一般,他微微一怔,笑著安撫他:“先換了衣裳,喝點熱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