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潔滴小龍 作品

第五十七章 拉斯瑪




    小到礦井街裡的密密麻麻小作坊形式存在的點心鋪,大到市區裡那些門頭精緻輝煌的大店,她們所掛的,都是“餐飲牌照”。



    客人進到我的店裡,是為了買點心,點心裡灌注了我的“愛意”以及濃郁的“工匠精神”味道,所以它價格比普通點心貴很多;



    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不是麼?



    客人買完點心後,身為店員的我就和客人認識了,我們聊了幾句天,感情迅速升溫,瞬間確認了男女朋友關係,然後情不自禁地就想發生點情侶間該發生的事情;



    事情發生完後,感情迅速破裂,我們就又分手了。



    但愛情是很難徹底斬斷的,藕斷絲連才是真正的常態,所以下一次前任再度出現在我的鋪面門口時,只要再買一塊點心,我們的感情馬上就能死灰復燃。



    羅佳歷史上最偉大的詩人之一達洛特,曾在自己中年時所創作的詩中這樣寫到:



    “我的青春,早就寄存在了家鄉的點心鋪中,我很清楚,哪怕當我已經年邁,卻依舊可以再來這裡,重新回味那逝去的青春。”



    拉斯瑪來到一家小點心鋪門口,櫃檯裡面的那一盤雞蛋糕還算新鮮;



    一個婦人正坐在小板凳上織著毛衣,抬頭看見了站在門口的拉斯瑪。



    她放下針線,站起身,敞開了自己的大衣,展示著自己的身材。



    拉斯瑪看了一眼,笑了,拿出了五張一百盧比面值的鈔票,放在了櫃面上。



    婦人微微皺眉:“包天?”



    拉斯瑪嘆了口氣,感慨道:“這麼貴了麼?”



    婦人搖頭:“你誤會了,不用這麼多,我晚上要回家輔導孩子功課。”



    “就這個下午。”



    “好,進來吧,不過你收走幾張回去,算上小費也太多了些。”



    “不用。”



    拉斯瑪將櫃子內盛放著雞蛋糕的盤子抽出來,裡面正好五個雞蛋糕,他拿起一個咬了一口,走了進來。



    婦人則熟練地將鋪門門板放下。



    裡面很黑,婦人打開了燈,亮了。



    有點簡陋,一張床,一張破舊的沙發,一個蹲坑加一截連噴頭都沒有的水管。



    拉斯瑪在床上躺了下來,婦人在他身邊坐下,伸手按摩他的腿,問道:



    “喝酒了麼?”



    拉斯瑪搖了搖頭。



    婦人放心了。



    但正當婦人準備進行下一步動作時,卻愣住了,她看見眼前這個男人將一把小刀放在了面前,詭異的一幕發生了,小刀上方的珠繩明明沒有任何的寄掛,卻像是被固定在了那裡;



    男人伸出手指,敲了一記小刀,小刀開始在珠繩的擺動下來回搖晃。



    婦人驚喜道:“您是個魔術師?”



    勞斯瑪點了點頭,然後指了指旁邊:



    “我躺會兒,你站著,什麼都不要做,時間到了,我走。”



    “可以麼?”婦人疑惑問道。



    “嗯。”



    得到肯定答覆的婦人起身,先將針線拿回來,站在那裡,靠著牆,繼續織起了毛衣。



    她見過的有奇怪癖好的客人多了,這個還不算最奇怪的。



    躺在床上的拉斯瑪看著自己面前擺動著的這把匕首,他正在嘗試讓自己的內心重新歸於秩序,以消減自己來到羅佳後因那位所造成的不該有的情緒波動。



    這就像是修鬍子一樣,他已經習慣了精緻與打理;



    而這把刀,就是自己心裡的刮鬍器具。



    拉斯瑪面前的視線,開始從彩色,逐漸退化成黑白色。



    在注視著刀口的搖擺中,



    他的耳邊,聽到了隔壁床板“吱呀吱呀”有韻律搖動的聲響,聽到了那一聲聲粗重的喘息,聽到了或真或假的迎合,聽到了虛偽的讚美;



    他的鼻尖,嗅到了很多刺鼻的味道,藥膏、汙濁、消毒水、冰冷、鹹溼……



    漸漸的,



    他的感官開始發散出去;



    他聽到了街上的叫賣聲,聽到了幾個男人湊在一起談論著誰家的妻子身段,聽到了幾個女人湊在一起聊著誰家男人的長短;



    聽到了跳蚤市場古玩小商販叫賣的聲音,甚至是他們內心對眼前這位顧客的評價:



    喲,是個行家的。



    呵,肥羊啊。



    他的鼻尖,嗅到了街面上的潮氣,嗅到了屋子裡有年邁老人的腐朽氣息,嗅到了便宜皂角的芬芳;



    他的“視線”,在呈現出灰白單調之後,他的其他感官,瞬間變得極為豐富起來,他像是一隻蜘蛛,快速地擴大著自己的感知網。



    他在尋覓,尋覓那個記憶中童年的自己,坐在滿是水窪的街面上,呆呆地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



    那時的他,對這個世界是陌生的,也是疑惑的,但同時,又是客觀的。



    每隔一段時間,他都會選擇以這樣的一種方式來重新歸整自己的“視角”,這是他提純信仰的方式。



    他一次次地呼喚童年的自己,向他借用“目光”,來一遍又一遍地審視著現在的世界。



    這時,



    他的視線也開始擴散。



    他看見一個個黑白的人,他們在這裡生活,在這裡工作,他們的軌跡,遵照著某種秩序。



    雖然這裡偷竊頻發,甚至還有幫派的鬥毆,治安比不得市區,但哪怕如此,這裡依舊是有著秩序在加持。



    人們聚集在這裡,信奉著某種他們所需的秩序,然後再在秩序的格子上,去安排自己的生活;



    他們是在走,但同時也是在跳著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