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世界 作品

第185章 第 185 章

    倏忽的,宋延年耳畔裡響過那道歡快直白的聲音,他頓了頓,拿起桌上的剪子將院子中多餘的花枝剪短,故作不在意道。

    “娘,無緣無故的,你怎麼會想起這事啊。”

    江氏沒有注意到宋延年的不自在,她此時已經知道,這定然是宋四豐搞了個大烏龍,當下便將宋四豐賣了。

    “還不是你爹,昨晚朝我丟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說我要有兒媳婦了,然後什麼話都沒說清,扭頭就去睡覺了。”

    擱著這事,她是一晚沒睡踏實。

    江氏憤憤:“該!你爹喝多了水,那也是一晚沒睡好!”

    瞧著江氏一臉解氣的模樣,宋延年失笑。

    “娘,這兒媳婦,暫時是沒有的事,你別瞎忙活啊,我去前頭忙了。”

    宋延年走後,宋四豐也起了。

    聽到木門推拉的吱呀聲,江氏瞥了一眼過去,涼涼道,“醒了?”

    “兒媳的事我問兒子了,兒子說沒有的事,叫我別瞎忙活。”

    宋四豐急了,“哎,你怎麼什麼都和兒子說啊!”

    江氏莫名:“這兒子娶媳婦的事,我當然得問兒子了,不然問誰?”

    宋四豐無力的擺手,他拎起院子中的大肚噴壺對著花花草草就開始噴灑。

    他一邊噴,一邊將昨夜見到的那一幕說了說。

    “雖然天色很暗,可我瞧了瞧,那是個十分標緻的小丫頭呢,唔,人也大方懂事,遠遠的還朝我喊了一聲伯父。”

    宋四豐抬手捻了捻鬍子,經過一夜的消化,他的惆悵散去,現在只有樂呵。

    江氏遲疑:“可兒子方才又說沒有的事,讓我別瞎忙呢。”

    宋四豐斷言:“咱們兒子肯定是在害羞。”

    不然巴巴的要去送人家姑娘幹嘛?

    還是個漂亮姑娘!

    ……

    片刻後。

    宋四豐擺手:“算了算了,咱們還是像以前說的那樣,不操心不操心哈,這兒孫自有兒孫福,咱們不逼他。”

    江氏剪下一朵山茶花,聞言點頭,“是這個道理。”

    對於宋延年的親事,他們一家人都是有默契的,那便是隨他的緣分,有那是福分,沒有他們也不強求。

    江氏嘆息了一聲,“這修道好是好,但也有不好的地方。”

    父母老去便罷了,那是生命的人倫,悲傷的是妻兒也老去離開世界,然而時光卻在他們延年身上停留

    宋四豐跟著嘆息了一聲,“是啊。”

    做他們兒媳婦也苦,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相公一開始是同齡人,然後是弟弟到最後鶴髮雞皮時,身旁人仍然是青蔥少年人的模樣。

    縱然感情再深,也經不起這樣的軟刀子磨肉!

    宋四豐打了個激靈,連連擺手,“算了算了,咱們別管這攤子事了,我昨晚那是喝多了,瞎胡咧咧的。”

    這多喝水也一樣是喝多!

    沒毛病!

    江氏心有慼慼,“是這個道理。”

    城南,文家小院。

    李大牛和大錢幾人身披玄色大氅,腰間別一把彎刀,氣勢洶洶的朝文家小院走來。

    昨日風大,今日卻是一日豔陽天。

    李大牛抬頭看這明媚的日頭,目光轉向前方的文家小院,慢慢的落在那扇熟悉的窗欞上。

    在這呵氣成霧的天氣裡,他的手心硬生生的冒出一把的汗水。

    大錢詫異:“大牛,你這是怎麼了?怎麼一腦門的汗?”

    李大牛一摸。

    果然!入手一片沁涼。

    他不用銅鏡看,也知道自己此刻的臉色應該是慘白慘白的,十分難看。

    “沒,我沒事。”

    大錢:“行,你有什麼不舒坦的,到時吱一聲,兄弟扶你到旁邊休息,眼下正事要緊……這文安班主罪大惡極,方才宋大人說了,他手上有好幾條命案。”

    說完,他回身揮了揮手,壓低了聲音。

    “大家夥兒跟上,都給我警醒一點,這文安定然兇悍得很!不要受傷嘍!”

    片刻後。

    眾武侯看著趴在地上閉目顫抖,周圍滿是屎尿的文安:

    說好的窮兇極惡呢?

    這完全是一個小可憐啊。

    他們隨便來一個人,單手都能將他捉拿歸案!

    ……

    李大牛踩著屎尿走了過去。

    他深吸一口氣,這才拎起文安的長髮,陽光下,文安有一張嬌媚的女子小臉。

    李大牛的手抖了抖,隨即拽得更用力了。

    因為吃痛,文安長長的羽睫微微顫動,陽光下似一隻多情又撩撥人心的黑翼蝴蝶,振翅欲飛。

    ……

    面對這張臉,李大牛這下是完全沒有了憐香惜玉的心情,他的手很穩,心裡卻在尖叫。

    變態變態變態!王老爺說得果真半分不假!

    差點,差點……差點他就上當了……那日要是撿了那把木梳

    李大牛不敢往下想

    眾武侯大驚,“嗬,這不是文安班主,這是誰!”

    話才落地,就見陽光照射下,那張小巧的臉如黃泥一般的化開,一點點的變成男人的臉。

    張谷安一行的武侯哪裡見過這等陣仗,各個駭得往後倒退幾步。

    “這,這這是哪裡來的怪物!”

    大錢武侯拍了拍這些新同僚,低聲道,“淡定淡定。”

    瞧他們這些州城原有的武侯,瞧著個個人高馬大,威風凜凜的,結果就這麼點膽量?

    還是他們善昌來的能頂事!

    林方雙頗為自豪,“沒事,以後你們就該習慣了,有咱們大人在,這等事少不了!”

    張谷安一行人:

    天吶,他們不是太想習慣!

    最後,文安被判了秋後問斬,至於文家班,因為出了這樣的一個殺人犯,戲班子的生意受到了很大影響。

    宋延年去看了看,吩咐文家班的副班主為戲班子換一個名頭,重新在這一地界開始。

    百姓總是健忘的,隨著時間的流逝,戲班子慢慢的又起來了。

    監獄裡,文安被關在最後一間,他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眾人看不到的地方,一道紅色的身影伸出發青發僵的手,輕輕的撫上他的臉龐。

    文安驚恐:“娜娜,娜娜我不是故意的,放過我,放過我”

    早已經沒有了神志的紅衣鬼勾唇,似喟嘆似嘲諷。

    說好了要一直在一起的

    時間在日升日落中一點點流逝,冬日厚厚的白雪溫養了辛勞了大半年的土地,積雪化去,大地回春,又是一年初始,萬物復甦。

    河岸邊,嫩嫩的草芽悄悄探頭,春風吹拂下,草兒軟軟的隨風擺了擺身姿。

    放眼過去,一片春意盎然。

    宋延年的目光落在河面上。

    那兒有數條船隻漂浮在河面上,農人搖著擼,嘴裡或哼著歌,或喊著號子,在他們的船上,不是魚獲也不是野菜果蔬,而是滿滿當當一船淤泥。

    王昌平也跟著看了過去。

    宋延年多看了兩眼,這才收回目光,問道。

    “良種都安排下去了嗎?”

    王昌平:“都安排好了,幾個縣城我也派了人,保準妥妥當當的。”

    宋延年拍了拍王昌平的肩膀,笑道。

    “昌平兄做事,我是放心的。”

    兩人一邊閒聊,一邊沿著河堤往前走。

    ……

    草長鶯飛二月天,楊柳拂堤,處處是春,處處是景,就連那忙碌的農人臉上都帶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