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世界 作品

第199章 第 199 章

    夏風吹散了天空中的雲朵,也吹散了林靜慧一時的惘。

    她陡然驚醒過來,一臉警惕道。

    "就算你是知州大人,那也不能無緣無故的捉人!"

    她的目光掃過兩隻劫後餘生的大老鼠,體形更胖的那隻親暱又類人的拍了拍另一隻灰鼠,目光斜睨過來時,那小眯眯又亮晶晶的鼠眼裡流淌出幸災樂禍, 大仇即將得報的快慰。

    林靜慧咬牙∶ 果然是妖精!當真是鼠假官威!

    她緩了緩情緒, 繼續道。

    "再說了,我就是一位平頭百姓,誰知道這老鼠還能成精,就算它是妖,難不成我們作為人,還抓不得妖了?"

    "戲文裡可都唱了,這妖精多數是害人的,誰知道它們有沒有在外頭害過人了。''

    林靜慧不服氣的瞪了過來。

    不過是老鼠罷了,偷吃人的食物,,整日躲在角落和陰溝裡。

    她捉了又怎樣,她就不信有哪家沒有打過老鼠!以前,她聽她娘說了,災年裡窮的時候饞肉,人們還捉老鼠煮肉吃呢。

    怎麼到了她這裡,就要勞動知州大人親自上門來捉拿!

    林靜慧眼裡似有火,鏗鏘有力的砸下一句話。

    "我沒錯!這罪我是不會認的,告到陛下那兒我也是這麼說!"

    宋延年的目光落在她的手邊,那兒一把錚亮的尖刀,刀被磨得很尖,在她因為憤怒抖手的時候, 尖刀有鋒利的刀芒閃過。

    是一把好刀!

    宋延年收回目光,溫聲道∶"好,林姑娘稍安勿躁,你說的也是在理。"

    "但是,我有一事困惑,還請林姑娘解釋-

    "我瞧你這家境不差,也不像是缺口肉吃的人家……那麼,你捉這麼多的老鼠,是打算做什麼?"

    :::

    做什麼?

    這可是不能和常人說的事。

    林靜慧的心顫了顫,隨即穩住聲音,狀若鎮定道。

    "沒什麼,我就是看到老鼠厭煩,見不得它們到處放肆,怎麼了,捉老鼠這事它犯法嗎?"宋延年理解的點頭。

    "雖然這麼說對妖來講有點不友好,你說的對,捉老鼠這事它確實不犯法。"

    還不待林靜慧將揪著的心放下來,就見面前這個不像大人的知州大人臉色倏忽一沉,厲聲道。

    "但是,你用老鼠來害人,這事它就犯法了!"

    林靜慧臉陡然的白了白,裙襬下的腳步微微往後退了一小步。

    隨即,她覺得自己這般模樣瞧過去有些許心虛,連忙又頓住了腳步。

    色厲內荏∶"胡說!我害誰了?""老鼠又怎麼能害人!"

    宋延年還沒有開口,古道熱腸的黃翠翠便不依了,當下便掐著腰,指著林靜慧大聲道。

    "怎麼就沒有害人了?""我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了,你夥同你表哥梁傑信害了紀家小姐,給她送了一個施了邪法的花瓶,引得人家好端端的姑娘家犯花痴,吵著鬧著要嫁你家表哥!"

    林靜慧白著臉,緊抿著唇不說話。

    黃媒人猶不盡興,聲音如大珠小珠撞擊玉盤。

    "還有你那奶奶,她可是真的拿花瓶害了一家姑娘,那事我還聽說過呢,新嫁娘在大紅色的花轎里人吐血沒了,嘖嘖,要不是你奶奶現在過身了,這下也得和你一起捉去坐大牢!"

    這是前年的事了,當時可嚇人了,也因為這事,她那老姐妹馬媒婆這兩年都沒人找她保媒,差點都吃不上飯了。

    斷人錢財猶如殺人父母,更何況還害死了個姑娘,黃媒人啐了一口,厭惡道。

    "你們林家祖孫兩個惡婆娘真是造孽了!不會牽線還亂牽,這姻緣哪裡能開玩笑的。"

    林靜慧犟嘴,"你說的什麼花瓶什麼新娘,我通通不知道。"

    "快走快走,這裡是我家,回頭我該喊人了。"

    說到喊人,她這才陡然發現,這院子的動靜這麼大,居然沒有人出來查看。

    林靜慧的視線瞥過正房和東廂房,那兒,她爹孃還有哥嫂可還在家裡呢。

    可是眼下這院子就像是被人隔開了,不但聲音傳不出去,它也傳不進來。

    方才咆哮的犬吠聲也都沒了……

    黃媒人氣笑了, "哎,我說你這個丫頭年紀瞧著不大,心思倒是狠辣,臉皮還厚,這做了壞事人家找上門了你還不認!"

    "我黃翠翠這老菜梆子臉都不如你皮厚。"

    陳平峰湊過來附和. "就是就是…不不.翠翠你皮還嫩著呢,不老不老。

    黃媒人老臉一紅,壓低了嗓門。

    "走開走開,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場合,這時候是插這話的時候嗎?"

    宋延年瞧見這一幕,勾唇笑了笑。

    這有福之人大多是這般樂呵的性子。

    黃媒人多看了宋延年一眼,輕咳了一聲,拉扯著老伴往旁邊退了退。

    宋延年收回目光,視線重新落在林靜慧身上。

    她被黃媒人說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的,然而卻還是堅持自己沒有害人,也不知道什麼邪法。:::

    宋延年環看了下院子,視線最後落在西南角落的一株金錢樹上,那兒,它的根系旁埋了一口的黑罈子。

    黑罈子有些陳舊,一半的壇體在地下,還有一半露在地面上,因為常年的裸露和風吹日曬,上頭的黑釉有些剝落,帶著歲月斑駁的痕跡。

    壇口處,一塊紅布裹著泥巴將其封住。

    宋延年的目光頓了頓,隨即抬腳走了過去。

    林靜慧忍不住拽緊了衣袖中的手,粉嫩的指甲蓋深深的掐到了肉裡,然而,心神緊張的她卻顧不上這個疼了。

    宋延年打開壇口,裡頭一股奇怪的味道撲出,似香非香,細細聞還帶著一股似漚爛的臭氣……

    就像是桃花開到了極致,極度的馥郁便變成了嗆鼻的臭。

    待那股氣散開一些,宋延年摘過金錢樹的一根枝葉,枝葉在他手中幻化成兩條細長的竹筷。

    宋延年將筷子伸到黑壇中攪了攪。片刻後,他從下頭撈出零碎的兩塊肉團,肉糰粉嫩,在脫離了黑壇滾落在草地上時,猶自微微顫動。

    ‘::

    古老爺子聞到味道側過頭,這一看,原先慈愛看孫孫和孫媳的笑臉僵在了臉上。

    接著,他拄著柺杖快步的走了過來,目光同樣盯著地上那跳動的肉團。

    難以置信,"這是…."

    宋延年點頭,"是心。"

    是鼠類的心在鮮活的時候剜出來,再以秘法炮製養在黑壇中,又往鼠心中擱麝香以及桃花粉,如此溫養上七七四十九日,這鼠心便能像現在這樣,離體多日還能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