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世界 作品

第213章 第 213 章

    次日,京郊的密林。

    老樹參天,延伸而出的枝幹虯結彎繞,碧翠的枝葉繁茂,日光從枝葉的細縫裡撒下,在地上留下稀薄的光點。

    宋延年抬腳走在這片密林中。

    不知堆積了多久的枯枝枯枝, 踩上去簌簌發響。

    前兒下過一場雨, 凹地裡還有積水, 陽光落在積水上折射出好看的光亮。

    水汽升騰,林子裡有點潮又有點悶。

    宋延年抬頭看了眼日頭,又加快了行進的步伐。

    他走過一片亂葬崗,又穿過一片小林子,前方的路豁然開朗。

    亂石路的另一端是一座破廟。

    時光荏苒,便是荒郊的一處破敗廟宇,也沒有頂住時間的流逝,在歲月長河的奔流下,這處沒有人煙的廟宇更是破敗了。

    廟宇兩邊, 頭戴頭盔,手持一把三叉戟的石像已經少了一個胳膊,陽光和風雨的侵蝕下,那看不清五官的模糊面容依然直直挺立。

    宋延年伸出手,五指扣在半育拉的門框上,輕輕一用力,便將這危險的木門卸了下來。

    面前揚起陣陣的塵土以及蛛絲。

    宋延年伸手揮了揮,待這股嗆人的塵土散漫開,這才抬腳走了進去。

    "前輩?前輩在嗎?"

    他環看了一眼這廟宇,裡頭靜靜悄悄的,便是先前骷髏怪常坐的角落,也不見那具白骨的蹤跡。

    巴掌大的蜘蛛勤勤懇懇的在梁木間、破窗口網著蛛絲。

    春夏秋冬,四季輪轉,不知疲倦。

    宋延年在廟宇裡找了一圈,除了這有幾分眼熟的毛腳蜘蛛織網,別說是骷髏怪了,連根骨頭都沒瞧見。

    他從袖裡乾坤中摸出白玉塊,迎著陽光又看了看,喟嘆了一聲,隨即收了起來。

    罷罷罷,看來這因果真的是欠下了。

    沒辦法,只能揣著了。

    一無所獲的宋延年拈出毛驢紙人,毛驢得噠得噠得的走在地勢稍緩的山路上。

    "停。"

    聽到聲音,毛驢突然停了下來,蹄子在亂石上刨了刨。

    "呋吹!"

    宋延年拍了拍毛驢以示安撫,隨即翻身下地,他的目光朝旁邊側看去,那兒起了一處墳塋。

    片刻後,宋延恍然。

    是了是了,這有些像老皇帝的字。

    他在翰林院時見過,平日裡京師來的公文,偶爾有一兩封也是老皇帝親筆所書.

    宋延年面露詫異的又看了看墓碑,"燕君…"

    這是哪位?

    還不待他想明白,突然一道鬼音渺渺重重,突兀的出現在這青天白日裡。

    "純純桀。"

    滲人的笑聲迴盪在密林裡,忽東忽西辨不清方向,激起一片老敵亂飛。

    "呱-嘎嘎,呱-嘎嘎。"

    一時間,陰風拔地而起,風捲著亂石路旁的枯葉簌簌飛舞,配合著這荒郊野嶺,讓人分外的心驚肉跳。

    宋延年抬頭去看那捲風,耳旁裡迴盪著陰深滲人的怪笑。

    此情此景,當真是野風荒草瞑蕭蕭。

    宋延年無奈,心裡也有兩分歡喜,看來,這趟京郊之行是沒有白來了。

    "前輩,既知客來,嚇唬人作甚?"

    那幽幽重重的鬼音陡然一頓,隨即,一道低沉帶著兩分邪氣的男音在密林裡再次響起。

    "桀桀,許久未見,道長怎知是我?"

    隨著它的話落,只見那長了枯草的墳塋黃土微微鼓了鼓……它停了停,又鼓了鼓,就似那片黃土在呼吸。

    多瞧幾眼,又似乎是有什麼東西在下頭推動,彷彿下一秒便會破棺而出。

    宋延年往後退了一小步。

    不過,他預想的墳塋炸開,黃土亂飛的場景並沒有出現。

    遠離墓碑的墳塋鼓包處,地面上的土突然簌簌的往下流,就似流沙一般。

    很快,那兒便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坑洞。

    接著,一個白骨骷髏頭從下頭冒了出來。

    "瞎! 晦氣! "

    "我卡住了,道長快來幫個忙!"

    宋延年∶

    坑洞開得比較小,骷髏怪在胸腔的地方便卡住了。

    "…輩,怎麼不將這洞開得大一點?"

    宋延年上前幾步,他的左右手擱在骷髏怪的肩胛骨處,腰部一沉,使了個勁兒將其往上提了提。

    隨著黃土簌簌落下,骷髏怪被提拉出了墳塋。

    說實話,宋延年都擔心自己的勁兒太大,提的時候會將這骨頭給提拉壞了。

    好在,這白骨看過去薄脆,實際這材質倒還□□。

    肩膀出來了,剩下的便也容易了,骷髏怪徒手挖著自己的大腿骨,這情景瞧過去有些疹人和荒謬。"桀桀!"骷髏怪咔咔咔著脖頸朝宋延年看去,森然的白骨骷髏眼眶處,兩簇鬼火幽幽閃閃。

    骷髏怪∶"道長怎知是我?"

    宋延年….

    就那說上一句話,下頜骨咔咔咔再響個三聲來伴奏,這般獨特又標誌性的笑聲,他聽不出來才怪了。

    "咳,前輩的聲音有幾分耳熟和親切。"

    "桀桀~道長性情中人!"

    骷髏怪笑了起來,帶著魂火的眼眶掠過地上那坑洞時,它倏忽的又停住了笑聲。

    宋延年∶

    他怎麼好像從那骷髏怪的魂火中,瞧出了兩分的心痛?

    "前輩,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骷髏怪愁大苦深,聲音裡都是深沉。

    "沒什麼,就是見到我這新家破了個洞,我這枯骨心不免有些難受罷了。

    宋延年∶

    他不和這個不著調的骷髏怪繼續閒聊,直接將那塊白玉玦遞了過去,面帶慚愧道。

    "前輩,你說冥冥之中自有定數,這一晃眼都幾年過去了,我暫時還沒有遇到你的家人…….

    他頓了頓,繼續道。

    "興許是我才疏學淺,說不得你的家人曾經打我身邊經過,我沒有察覺出這緣分。"

    宋延年低下頭看掌心攤開的白玉玦,和骷髏怪商量道。

    "不然,前輩還是將這白玉玦收回去吧。"

    骷髏怪側頭看了過去,他放下了自己的大腿骨,只見一道幽光從骷髏眼眶中一閃而過。

    接著,不知它是哪裡使了個勁,原先散落在地上那些支離破碎的骨頭,一下便拼湊成了一架身量高大的骷髏架。

    骷髏怪咔噠咔噠的走了過來。

    它低頭去看宋延年手中的白玉塊。

    玉有缺則為塊,這白玉玦在陽光下漾著瑩潤的光芒,連那缺口都似匠人精心雕琢的珍品。

    骷髏怪將宋延年的手推了回去。

    "不成不成"

    "我燕君送出去的東西,就沒有拿回來的道理!"

    洲常刊”::做個人好嗎?

    它這是送嗎?

    這般霸氣又甜膩的話,就不用說給他聽了。會讓人誤會的!

    宋延年不理會骷髏怪,反問道。

    "前輩,你記起身前的事了嗎?"

    骷髏怪想要撇嘴,最後只能動動下頜骨,下頜骨發出咔咔咔的骨頭摩擦聲。"沒呢,我這一死,這一身的肉皮心都化了。"它屈著手指頭敲了敲自己的腦殼骨,腦殼骨和指骨碰擊,又是一陣叩叩叩的悶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