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第 179 章

    秋意泊頗有些不耐煩,斯里慢條地撿了桌上蠟燭來把玩,順手抽了旁邊服侍的小信的髮簪撥了撥燈芯,隨即當著眾人的面從容不迫正大光明的將蠟燭扔進了裝有身契的大木箱。

    瞬間大木箱便成了一隻熊熊燃燒的火盆,看著便覺得十分去晦氣。

    那火苗攢動,看得旁人心驚膽戰。

    文榕可能是已經很好地代入了狗腿子這個職位,趾高氣昂地道; "就你們也敢來抓我們家郎君?爾等可知道我們郎君是誰?!"

    衙役喝道∶"我管你們是誰!若是識相,你們私了便是!該賠禮賠禮,該道歉道歉!否則鐐銬枷鎖伺候!保管叫兩位郎君此生難忘!"

    "可我們才是苦主呀。"秋意泊眨了眨眼睛,顯得十分無辜,以他這張臉,便是沒有道理,都能生出三分道理來,那些衙役不禁晃了晃神,便聽他接著道∶"我和我兄弟不過是路過此地,便衝出來個花魁說我們誘拐他,這春風樓還要我們賠償百兩黃金,我們將人帶走報官了,不想這春風樓不依不饒,幾位差爺,你們不能只聽這些小人一面之詞吧?"

    "信口雌黃!"那管事咳嗽了一聲,"差爺不必聽他們狡辯,將他們抓起來打入大牢才知道厲害!"

    衙役彷彿想起了什麼來∶"對!來人,將他們抓起來!有什麼話,等到明鏡高懸堂下再說吧!"

    "不過是打了幾個妓子,也敢叫我們郎君上公堂?"文榕喝道。

    泊意秋嗤笑一聲,側臉問道∶"能打嗎?"

    文榕想了想道∶"能,幾個衙役打就打了,但事情鬧大了不好處置。''

    秋意泊道∶"那還等什麼?"

    文榕在心中大嘆兩位郎君是想把事情往大了鬧啊,不過他也不猶豫,一手負於身後暗暗比了個手勢,藏在暗處的眾人紛紛現身,那些衙役不禁吞了口口水,握著大刀的手有些顫抖∶"你們……敢!我們可是應天府衙役,莫說你們是什麼世家子弟,便是皇子來此,也得與庶民同罪,與我們上公堂!"

    秋意泊支著臉懶洋洋地道∶"快些吧,看來人家是不回來了,把人揍了,我們也該回去了,時間差不多了,反正我是沒有耐心再等了。"

    泊意秋也是同感。

    本以為他們在這裡坐著,好歹能等到個管事的,結果等來等去就真的只是來了個管事,頓覺無趣-也是他們把人看得太高了,說到底,一家南風館,再賺錢在他們眼中也不過是一屋子賤人爛肉,怎配他們親臨?

    派出個管事算是給點面子了。

    正在此時,忽地有人自外面進來,身著玄衣,看著清冷斯文的模樣,隨即又是幾人,緊接著才見秋瀾和與一個儀態不凡的青年緩步而入,秋瀾和一見裡頭情形,便道∶"正要打呢?看來我來得巧。"

    他無視了一眾官差,徑自到了秋意泊與泊意秋面前,兩人自然已經起身,拱手道∶"見過叔父。"

    外人當前,禮數做足,尤其是這種場合。

    秋瀾和―指身邊人道∶"這是我好友,姓明,你們喚他一聲伯父即可.……你們倆也真夠鬧騰的,一回來就先砸了一家青樓,也不怕丟了身份。"

    衙役們一開始為秋瀾和滿身氣勢所攝,此時才反應了過來∶"你們、你們是何人!官差辦案,閒雜人等速速退避!"

    "住口!" 一黑衣侍衛冷聲道∶"此乃秋相,還不速速拜見!"

    在場眾人的臉色迅速白了下去,再看方來的那青年,此時還是初春,那青年進來時還披了一件薄斗篷,此時落座,內裡的紫色一品大員官服再也掩蓋不住,衙役們瞬間看向了身後那管事,立刻明白被管事給坑了――只說是來教訓兩個方到京城的地方紈絝,沒說居然是秋相府上的啊!

    秋相是何等人?出自燕京千年世家秋家,根深蒂固,手眼通天,本人更是入閣拜相,官居一品,深得聖心,他家的郎君是他們能招惹的嗎?

    那管事給了他們一個安撫的眼神,喝道∶"哪怕是秋相來此,我們也是不懼的!官差辦案,便是秋相親臨,也沒有插手的道理!秋相就不必講王法了嗎?!"

    秋瀾和眉目含笑,目光卻是冰涼,所過之處,無人敢與他對視∶"我就是王法。"

    眾人譁然,秋意泊和泊意秋也是咋舌――這話他們剛剛就想說了!但想著剛剛回來,他們家也算是奉公守法,還有瀾和叔和幾個堂兄弟要做官,真的把這句話說出來萬一被人舉報上去不好交代,總不好累得家裡人為了這一句話仕途受阻吧?這才忍著沒說,但總覺得有些遺憾,沒想到他們瀾和叔居然已經做到這個地步了!

    真好,下次他們也想說這句話。

    文榕在一旁描補道∶ "本朝律法,三年前才經由秋相公大修,此話也未出錯。"

    秋意泊和泊意秋對視了一眼,不由自主的想著;明白了,想要說這句話得先修律法―好難,想想就好累,瀾和叔牛逼!

    秋瀾和很嫌棄地看了一眼滿桌的灰燼∶"你們還想在這裡坐到何時?"

    秋意泊道∶"侄兒們方才便想回去了,只不過想著這裡有些事兒,不見著管事的不太好。''

    "怎麼?"秋瀾和問道。

    泊意秋側首吩咐了一聲∶"帶下來。"

    旁邊自有侍衛應聲而去,不一會兒便帶來了七八個小男孩,大的不過九十歲,小的自有四五歲,長得皆是玉雪可愛,也不必秋意泊他們來說,自有文榕替他們∶"烹大人,郎君們在這春風樓中發現了八名幼童,據春風樓賬目記載,皆為拐賣而來.…."

    話才說到一半,忽的有個小男孩低聲怯怯地喚了一聲∶"父親。"

    眾人聞聲回收望去,說話的是一個只有四歲的小男孩,眾人之中他長得最好,衣著也最為華麗,他緊緊地盯著與秋瀾和同來的明姓青年,小手抓著衣襬,又喊了一聲∶"父親….

    明姓青年微微皺眉,卻聽那小孩道∶"我是……我是十一,父親,十一知錯了,父親我以後再也不敢逃出宮……家了,父親救十一回去吧……"

    明姓青年眉頭皺得更緊了,寒聲道∶"誰放你出來的?"

    "沒有……."那小孩被一句話居然嚇得哭出了聲∶"沒人放我……我、十一看見有個狗洞,十一就鑽、鑽出來了……."

    豁,這明姓青年一看就知道不簡單,春風樓的後臺要倒黴了――哪怕生疏到了沒有一眼就認出兒子,但兒子到底是自己的兒子,再也不喜歡也是親生的,沒有叫別人欺辱地道理。更別說是被拐帶來了一個南風館…….這事兒別說擱在達官貴族家裡,就是擱在尋常百姓家裡也沒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