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第 424 章

 魚只有手指長,有的還不到手指長,秋意泊指揮著疏狂劍把魚都撈起來,自己則是在旁邊就地架起了一口油鍋,疏狂劍叼住網拉回來的魚也不用刮鱗去髒,直接往油鍋裡一扔就完事兒了,這麼大的魚炸出來別說內臟了,骨頭都能炸得酥脆。

 不多時,秋意泊第一鍋小魚乾就出鍋了,往旁邊的大盤子裡一倒,也不必用電扇,山裡的夜風大,一吹就晾乾了,等到大盤子裡堆得快放不下了,疏狂劍才停止撈魚,乖巧地停在秋意泊身旁,仰著頭看他在小魚乾上撒鹽和胡椒。金澄澄的小魚乾在大盤裡一顛,就在空中轉了一個完美的弧度,椒鹽的香氣和魚類的鮮香瀰漫得到處都是,香得疏狂劍直吞口水。

 秋意泊看了它一眼,笑道:“可以吃了。”

 疏狂劍發出一聲高昂的鳴叫,隨即埋頭苦吃了起來,小魚乾那麼多,它根本就不是一根根吃,而是將嘴張到最大,整個腦袋埋進盤子裡,叼了一嘴的小魚乾直接往下吞,秋意泊看著疏狂劍那吃法,終於知道疏狂劍是怎麼胖起來的了。

 不過劍靈胖一點也沒什麼,秋意泊坐在一旁,給自己溫了一壺酒,一口小酒一口小魚乾,也吃的有滋有味。

 等到酒過半巡,他們身後突然響起了腳步聲,秋意泊也沒有回頭看,不多時就聽見有人驚叫了一聲:“樹哥他乾爹?!”

 秋意泊看了過去,那是個憨壯的漢子,好像見過,好像又沒見過,時間太長,要是每一個說過一句話或者打過照面的人他都記得,他腦子早就被撐爆了。那漢子見他望來,說話都結巴了起來:“哎,不是……是秀才相公!您怎麼大半夜的在這兒?真是嚇死我們了!”

 秋意泊笑了笑,溫和地說:“抱歉,漏夜前來,驚擾你們了。”

 “沒事沒事!”那漢子連忙擺手:“先前還以為是哪家娃兒貪玩半夜跑出來抓魚,怕溺了水也沒人知道,這才嚇著了……秀才相公,您這是?”

 後來沒急著跑過來,當然是聞到了炸魚的香味,要是人出事了哪裡能炸魚來吃?

 秋意泊隨意道:“我閒時無聊,隨意走著看看,沒想到就走到你們這兒來了。”

 漢子一聽笑容越發殷切了:“原來是這樣!我就說!晚上涼,山裡還有野獸毒物,秀才相公不如跟我進村休息一晚上吧!樹哥他家裡頭要是知道他幹……秀才相公來了,不知道有多高興呢!”

 秋意泊心中一動,突然想起來哪裡不對勁,他上次來他記得還是他四百歲未滿的時候吧?如今一百多年過去了,‘樹哥的家裡頭’居然還在?這漢子也是百多年前的人物了,見他的時候彷彿他也就是離開了半年一年的……

 去看看吧。

 來都來了。

 他記得這村子旁邊有一座山,叫做松山,上頭還住著一位姓李的神醫,山後頭佈置著一個極其壯觀的陣法,使這座村莊靈氣充裕……他依舊無意去掠奪什麼,為了一個法寶一個天材地寶之流去破了人家的平靜生活也犯不上,他也不缺這些,只不過百年過去還能見到故人,確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也好,那就叨擾了。”秋意泊起身向那漢子走去,疏狂劍很有靈性的徑自飛走了,還帶走了那些小魚乾,那漢子一見急忙說:“秀才相公,鶴!鶴……”

 秋意泊扭頭看了一眼,笑道:“無妨的,隨它去吧。”

 漢子點了點頭,看著秋意泊的目光越發崇敬,跟看著活神仙也沒什麼兩樣了,仙鶴這種鳥桀驁不馴,根本不與人親近,也養不熟,可這位秀才相公一派閒適,毫無驚訝之感,彷彿他早就見慣了一樣。

 似乎樹哥他爺爺也說上回送這位秀才相公走的時候也見著仙鶴一路相伴了。

 秋意泊舉步欲走,漢子又道:“鍋!秀才相公,您的鍋!”

 “還燙著呢,明天再來取也是一樣的。”秋意泊隨口便說。

 這年頭出門遠遊帶個鍋帶個碗是很正常的事情,鍋與碗一個鐵一個是瓷,擱在尋常百姓家裡可是家中貴重財物,再者荒郊野外,哪裡是能隨意尋個鍋碗瓢盆出來的?就是想買,那也沒有現成的,鍋子是得去鐵匠鋪預定的,付了訂金人家鐵匠才給你打,瓷碗得去找貨郎或者乾脆找到燒窯的地方才有,也是得訂的,除非不介意買個缺口破碗之類的回來。至於現成的,那得去熱鬧的大城裡才有現成的賣,小地方就得看運氣了。

 漢子本來想說他明天來鍋子也不一定有了,轉念一想這秀才相公不是神仙也是秀才,根本不在乎這麼一口鍋的,也不敢再多說什麼,連忙快步上去引路,去村裡的路就這麼一條,村口的籬笆就在眼前不遠,秋意泊也懶得再提燈,直接就跟人回去了。

 與秋意泊在村外時看到的不同,村裡五家有四家都亮著燈火,漢子一進村,便大聲喊道:“沒事兒!沒事兒!大家都睡吧!”

 各戶人家的燭火這才逐漸滅了下去。

 漢子直接將他帶到了樹哥他家,用力地拍著大門:“樹哥他爹,快出來!快看看誰來了!”

 “來了來了!”裡頭有個漢子的聲音應了一聲,隨即就來開門,一開門,對方便驚喜地叫了一聲:“神……秋相公!您怎麼來了!”

 秋意泊認得他,就是當初那老漢的兒子,具體叫什麼他不知道,只聽喊過‘生哥’。

 漢子笑道:“秀才相公在外頭池塘呢!我就將他帶回來了,天也晚了,我先回去了!明天我家裡頭殺豬,生哥你記得到我家來拿!”

 這不年不節地殺什麼豬,自然是為了這位秋相公,生哥也感激對方體貼,連聲應好,隨即就讓開了一步,請秋意泊進門,邊道:“您這來得也太突然了,怎麼也不招呼我們一聲!您看這家裡也沒什麼準備,真是慢待您了!”

 “不妨事的。”秋意泊掃了一眼周圍,似乎與他上次來時也沒什麼變化:“是我冒昧。”

 “這有什麼!我們天天巴望著您來呢!”生哥帶著一臉熱情的笑,又把秋意泊往偏屋帶,“今日這麼晚了,外頭山路偏遠,您也累了吧?稍等,我這就去取鋪蓋來!”

 他招呼了一聲秋意泊,又急匆匆離開,沒一會兒就聽見他在裡屋說:“媳婦兒!媳婦兒!咱們家那條新縫的被子呢!乾淨的床單被褥你快些翻出來!樹哥他乾爹來了!”

 又一女聲道:“什麼?好好好!你等我!”

 接下來就是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音,很快生哥就抱著一堆床單被褥過來了,三下五除二開始鋪床掃地,他邊做活邊說:“實在是對不住您了!這裡是打算留給樹哥以後住的,還算是乾淨,被子都是簇新的,不敢拿用過的給您,您先湊合一晚吧!”

 秋意泊不禁道:“不必忙活了,我自己來就行。”

 “這哪裡能行!”生哥頭也不抬地說:“咱們都是幹慣了的,哪能讓您親自動手?!”

 秋意泊卻之不恭,只能笑納,生哥做事十分利索,沒一會兒就收拾好了,便跟秋意泊告了聲退,當即就把乾淨的小屋留給了秋意泊。秋意泊眉間溢出了一絲笑意,脫了外衫盤腿坐到了床上,被褥散發著一股剛被陽光曬過的味道,是細棉布的,摸著很是舒適,他盤腿而坐,也不大想睡覺,乾脆打坐養養精神就是了。

 也不知道為什麼,秋意泊以前入定的時候都喜歡躺著,經常入定直接過渡到睡著,現在境界上去了,他入定的時候卻喜歡用坐著的了,就跟以前電視裡常看見的道長一樣,盤膝而坐,也沒有再發生過入定到睡著的事情。

 秋意泊慢吞吞地想——可能就是人老了?不缺覺了?

 不可能吧?他現在身體一直保持在二十五六歲的狀態,還在現世的時候他在這個年紀天天想睡覺好嗎!抓著機會就想睡,午休就那麼一個小時不到他也要抓緊時間眯個半小時,不睡一下午都沒精神,更別提每天早上起床上班如臨酷刑恨不得就此長眠不醒的痛苦了。

 那估計就是境界高了,身體素質越來越好了,精力旺盛,根本不累,自然也就不缺覺了。

 其實也是,這些年雖然有血來宮橫著,實際上他的生活大部分時間還是很悠閒的,也就是拆秘境、入秘境、融合秘境的時候累一些,其他大部分雜事都是弟子處理,他就負責等一個座標,然後過去。哪怕是在路上,他的飛舟寬敞舒適,都是按照自己的習慣佈置的,住在上頭跟住在自家洞府裡沒什麼兩樣,也談不上什麼趕路累,吃喝更不必提,他向來不虧待自己,所以甚至可以稱得上他大部分時間都在養神。

 也挺好的……秋意泊幽默地想:生前何必久睡,死後必定長眠1。

 一夜過去,第二日的清晨天空剛剛有了一絲光亮,秋意泊就被雞鳴聲給驚醒了,他睜著眼睛靜靜地看著還是深藍色的窗紙,側耳細聽幾聲啼鳴,才慢吞吞地想他好久沒聽到這聲音了。

 乍一聽還有點陌生。

 ——但也是真的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