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系之狼 作品

第161章 母與子




    農者渾身都顫抖了起來,面色蒼白,眼神無比的驚恐。



    “怎麼?你也要騙寡人嗎?”,劉長兇殘的問道。



    農者嚇得癱坐在地上,叫道:“不敢,不敢欺騙大王...師傅確實是大王母族之親...”



    “你放屁!我母乃是碭郡人,怎麼會有趙地的近親?!莪看你是不想活了,寡人這就烹了你!”



    農者驚懼的叫道:“大王,臣所言屬實啊,在前來的路上,師傅曾對我說,大王的生母為真定趙人,原先是張敖的歌姬,後贈送與先皇,因而有子,後張敖謀反入獄,趙夫人便在獄中生下大王,奈何,太后...太后與審食其不肯相救,悲憤自殺...先皇便令太后將大王撫養...”



    “放屁!”



    “你這個奸賊!”



    劉長咆哮著,猛地撲了上來,將那農者壓在身下,高高掄起了拳頭,農者緊緊閉著雙眼,等了許久,也不見那拳頭落在自己的臉上。



    當他睜開雙眼的時候,他看到了劉長的臉。



    那是一個什麼樣的表情啊,悲傷,憤怒,痛苦,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出那種神色,劉長渾身顫抖著,雙眼之中,燃燒著怒火,只是,他沒有在這個農者身上發洩。



    忽然的,農者竟有些同情面前這位兇殘的唐王,“大王...”



    劉長鬆開了農者的衣襟,站起身來,呆愣的看著遠處。



    “你走吧...去唐國...叫上你師傅,找個地方躲起來。”



    “大王?”



    “滾!”



    ........



    “大王,我已經將禮物送到...”



    當欒布笑著走進了內屋的時候,他呆住了,劉長孤零零的坐在上位,垂著頭,整個人彷彿一下子就被抽掉了骨頭,欒布第一次在一個孩子的身上看到了那種滄桑的感覺,他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呆愣了片刻,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劉長的身邊,單膝跪在了他的面前,伸出手來,擦掉了他臉上的淚痕。



    “大王,出了什麼事?”



    欒布小心翼翼的問道,聲音很是溫柔。



    劉長沒有回答,只是搖了搖頭。



    “大王,有什麼事都可以告訴我啊...我是大王的舍人,您有任何吩咐,我都會幫您完成....”



    “欒布。”



    “嗯?”



    “你騙過寡人嗎?”



    “沒有。”



    劉長抬起頭來,忽然冷冷的問道:“那你知道審食其的府邸在哪裡嗎?”



    欒布大驚失色,猛地起身,一時間竟無法回答,劉長也站起身來,憤怒的咆哮道:“你果然也知道!你也知道!可是你也騙了寡人!你們都知道!都知道!唯獨寡人,唯獨寡人什麼都不知道!!啊!!”



    劉長一腳將面前的案牘踢飛,他仰起頭來,眼淚再一次滑落。



    “你們所有人…都在騙我。”



    欒布走到了劉長的面前,伸出手來,再一次擦掉了劉長的眼淚,而劉長只是冷冷的盯著他,沒有說話。



    欒布認真的幫著劉長將臉弄乾淨,後退了幾步,握著腰間的劍鞘,認真的問道:



    “大王,我們何時去審食其的府邸?”



    .......



    劉長坐在上位,臉上殺氣騰騰。



    欒布與張不疑分別坐在兩旁,沒有人說話,只是沉默著。



    “走。”



    劉長站起身來,“我們去審食其的府邸。”



    欒布和張不疑即刻起身,沒有遲疑,跟在了劉長的身後,三人走出了府邸,踩著厚厚的積雪,神色肅穆,周圍的那些楚墨也不敢偷懶,急忙再去去忙碌,劉長卻看都沒有看他們,直接帶著兩人走出了府邸。



    上了車,欒布駕車,劉長和張不疑坐在車上。



    “欒布,你和張不疑擋住他的門客,那老賊,我會親手殺了他。”



    “稍後由欒布叩門,說有要事求見,趁著他沒有防備,先幹掉他的門客....”



    劉長說著,兩位舍人認真的聽著。



    張不疑遲疑了片刻,說道:“大王,審食其深受太后寵愛...常問策與他,若是大王冒然動手。”



    “你怕了?我不會令你跟著我去的。”



    “大王,我怎麼會害怕呢?!”



    張不疑皺著眉頭,說道:“我只是不想讓大王...唉,既然大王要殺,那殺了便是,若是問罪,我絕不躲避!”



    劉長沉默了下來,過了半響,方才問道:“阿母...真的是我的殺母仇人嗎?”



    “絕對不是。”



    這一次,開口的人卻是欒布,欒布認真的問道:“大王,你若是謀害了一個人,會將她的孩子當作自己的孩子來對待嗎?”



    劉長沒有說話,只是喃喃道:“戚夫人曾說....”



    “戚夫人與太后有仇,她自己是什麼德性,大王是知道的。”



    “太后對大王如何,大王也是知道的。”



    劉長痛苦的閉上了雙眼,沒有再說話。



    劉長從不曾懷疑過阿母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哪怕戚夫人說過這樣的話,他也不曾相信,自從他能記事,他看到的就只有阿母,阿母喂自己吃飯,給自己做衣,哄自己睡覺,每次阿父要揍他,他總是躲在阿母的身後。



    小時候他做噩夢,整整一夜,阿母撫著自己的背,不曾睡覺。



    這些年來,他要什麼,阿母就給自己什麼...遇到肉,她自己不捨得吃,都要給讓給自己吃。



    在人世間最親近的人,在一瞬間變得陌生,甚至還成了仇人...劉長無法接受。



    暴怒的劉長,彷彿一頭被關在牢籠裡的野獸,而包裹著野獸的牢籠,叫母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