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寒公子 作品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三合一【含感謝14萬、14萬5營養液加更】

    所以,言落月特意為她煉製了一個指針。

    指針的綠磁石受另一半牽引,永遠指向沈淨玄在龜族的臥房。

    從那以後,小尼姑再一個人出門,即使走丟了,大家也沒有那麼擔心了。

    聞言,沈淨玄把手伸向領口,扯出那枚好似懷錶的圓圓指針:“在這裡。”

    言落月當即大鬆一口氣:“太好了,那我們先順著指針的方向走吧。”

    不知道沈淨玄之前是怎麼走的。

    她們目前所處的這片蘆葦蕩,芳草萋萋、荻花瑟瑟、灌木叢已經在秋風中凋零,淺灘處更是亂石密佈。

    臨水的長風一吹,穿過怪石孔洞,發出幽咽聲響,帶著一股說不出的淒涼悲慼。

    順著指針的指引走了一段路,並肩而行的兩人,同時感覺腳下一滯。

    沈淨玄本以為,這是踩入泥灘的正常表現,把腳拔上來就好。

    但言落月因為曾被湯哥傳送過的原因,一直對陣法之類的東西更敏感。

    她第一時間察覺不對,低頭一看,果然有淺淡的光暈紋路若隱若現。

    蘆葦蕩裡,人們哪會時時低頭查看腳下?

    更何況兩人在陣法上都是外行,偏偏這陣法又布得極為巧妙。

    在亂石、荒草、野蘆葦和枯樹幹的遮掩下,它與周邊的環境渾然一體。

    要不是一腳正好踏進陣法中心,言落月把眼睛看花了,也決計發現不了這裡的蹊蹺。

    悶哼一聲,言落月奇道:“……又是傳送陣?”

    不對,花紋不像。

    而且這次的陣法,分明比她從前那一次的吸力還大啊。

    眨眼之間,軟爛的泥灘向內凹陷,宛如大地張開一道鯨吸巨口,任由兩人如何掙扎,也堅定地把她們收容了進去。

    而在言落月和沈淨玄消失在原地以後,蘆葦蕩裡,忽然立起了第三條身影。

    這神秘來人的身高,介於沈淨玄和言落月之間,大概比言落月高上四指。

    他穿著打扮極為奇怪,明明自身身形應該偏於瘦削靈巧,可他卻裡三層外三層地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再在最外面套上一件寬鬆的大罩袍。

    要是有人一眼看錯,或許會以為這人的本體,是個鼓囊囊的小棕熊呢。

    煉器師言必信已經足夠謹慎,但這位奇怪的來客還要比他更進一步。

    別說把皮膚暴./露在空氣中了,他甚至用一條透光的白色薄紗主動矇住眼睛,從頭到腳都嚴嚴實實地遮在那件泛舊的大斗篷裡。

    這個新出現的無名人,像是花盆圈上的小螞蟻那樣,圍著陣法外側團團繞了幾圈。

    察覺不到一絲破綻和漏洞,連兩人先前的氣息都在漸漸淡去。無名人頓了頓足,也一下子跳進了陣法中央。

    溼地泥灘再次翻湧起來,很快又恢復了先前的平靜。

    亂石、荒草、野蘆葦,還有吹拂的水風……一切看起來都和往日一樣。

    ——————————

    地面凹下去一個半圓,將言落月和沈淨玄拖入其中。

    期間,言落月感覺酷熱的烈風颳過她的臉頰,令她不得已閉上眼睛。等再睜開眼時,兩人便已抵達另外一處空間。

    “好奇怪。”

    “這個地方好奇怪。”

    沈淨玄和言落月同時開口道。

    奇怪、詭異、不尋常。這是這片空間帶給她們的第一印象。

    按照記憶,兩人是在泥巴軟爛的淺灘邊下陷至此,按理來說,這裡應該是一處柔軟、潮溼、難以掙脫的淺水窩才對。

    但實際上,這片詭異的空間裡,光線忽明忽暗、罡風時有時無,空氣質感略偏乾燥。

    天空是一種非常骯髒的紫色,雲朵是打著卷的旋渦。

    天空的顏色和大地的紫赤泥土色混為一體,讓人一眼望去,幾乎分不清自己究竟站在地上,還是倒掛在天空上。

    這片土地給人的感覺如此之神奇,以至於言落月幾乎以為,她穿越到了梵高的畫作裡。

    朝四周打量了幾眼,言落月的大腦便隱隱泛起暈眩。

    她收回目光,捏了捏鼻樑,發出一聲頭痛的低吟:“不行,我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小尼姑冷靜地在旁邊補充:“是的,它也分不清了。”

    沈淨玄手上,託著懷錶似的指針圓盤。

    原本無論沈淨玄身處何地,翠綠色的指針都會堅定地指向她在龜族的臥房。

    但這一回,指針像是無頭蒼蠅一樣來回搖擺,速度時快時慢。

    最瘋狂的時候,指針簡直搖擺得像個轉頭風扇,幾乎讓人擔心那根細細的長針會不會突然折斷。

    “原來這就是分不清東南西北的感受。”言落月低語一句,“這就是一直以來,淨玄你看到的世界嗎?”

    沈淨玄:?

    她怎麼感覺哪裡不對?

    “還好吧,貧尼沒有太大感觸,除了那幾個旋渦看起來有點暈人,別的倒是都和往常一樣。”

    沈淨玄自信地指向其中一個旋渦:“我們走吧,那邊是北。”

    言落月恍然大悟:“哦,知道了,原來那邊不是北。”

    沈淨玄:??

    啊?她明明說那邊是北啊。

    言落月雙眼一亮,被小尼姑啟發了新思路。她笑盈盈地牽了牽沈淨玄的手:

    “來,淨玄,你還覺得那邊可能是哪兒?咱們只需要再排除兩個錯誤選項就行了。”

    沈淨玄:???

    大迷惑,你禮貌嗎?

    不得不說,在荒野上設立陣法的行為,就和在人來人往的鬧市裡偷走下水蓋、居民小區裡不經提醒就亂灑□□一樣,屬於毫無公共安全意識的行為。

    沈淨玄回憶了好一陣,終於想起這種缺德手法源自何處。

    “這應該不是隨意設立的陣法,而是當年伏魔之戰中,魔族遺留在人間的陷阱。”

    她在庵中讀過相應的記錄,千年之前,就常有修士被同樣的手法俘獲。

    “……不是陷阱。”一個悶悶的聲音驀然自兩人背後響起,“這裡是他們的家。”

    在這道聲音出現之前,無論是言落月還是沈淨玄,竟然無一人察覺背後還存在著第三人。

    霎時之間,言落月和沈淨玄猛地打了個激靈。

    她們一左一右,同時轉身,手上擺開了防禦的手勢,將對方形貌收入眼底。

    這是一個……把自己包裹得非常嚴實的小怪人。

    言落月看見此人的第一眼,腦海中自動跳出一行大字:“拒絕過度包裝,反對鋪張浪費”。

    來人衝言落月張開空空如也的雙手——他的手也被層層疊疊的布帶裹著——示意自己沒有攻擊意圖。

    小怪人落腳的地方,離兩人足有五步遠。

    正是一個不會引起過度警覺,也不會顯得太過生疏的距離。

    言落月眨了眨眼,試探性地搭話道:“你剛剛說什麼?”

    此人的雙眼由薄紗矇住,下半張臉上也纏著許多繃帶似的布條,遮住容貌。

    在言落月開口時,小怪人便一動不動地朝著她的方向。

    聽到言落月的問題,他很有耐心地重複道:“我說,這裡不是魔族的陷阱,這裡是他們挪過來的家。”

    小怪人說話的語氣有點彆扭。

    他咬字的讀音很標準,但說話時態度太莊重、太板正,每個字都要念得很飽滿,就像是平時不怎麼和人交流似的。

    聽到他的答案,宛如一抹啟迪的閃光直衝天靈,言落月瞬間明白過來。

    “等等,這裡是魔界?”

    小怪人點點頭。

    他下半張臉上纏著的布條,也隨著這個動作一飄一飄:“魔界的一部分。”

    結合沈淨玄和小怪人兩者的答案,言落月拼湊出了最後的真相。

    “這裡是當初伏魔之戰的一個魔族據點。魔族們用特殊手法,把他們魔界的一部分空間,單獨搬到了人間,對不對?”

    用現代電腦軟件打個比方,魔界本來是一張完整的圖片。

    伏魔之戰裡,有魔族利用截圖軟件,把它裁下一角,剪切複製到了人間,又給這一小塊截圖套了個壓縮包。

    至於言落月和沈淨玄……她倆都是特別倒黴,才會一jio踩中壓縮包的解壓按鈕啊。

    見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小怪人又點點頭,下巴上的繃帶條呼扇呼扇的。

    第一個問題“我在哪兒?”,已經得到解決。

    那他們面對的第二個問題便是……

    “請問你是什麼人?”

    聽聲音,看個頭,這個神秘來客都像是個小孩子。

    但一般小孩子,哪有打扮成他這樣,渾身上下都用布條層層纏繞布條,把自己裹得連眼睛都不露的。

    要不是本世界沒有金字塔,言落月都要懷疑他是不是跑錯片場的小木乃伊了。

    說起來,她親手製作過那麼多張魔物卡,還真沒錄入過這種類型的魔物。

    不過,若是某些特徵顯眼可疑的魔物,故意把自己全身包裹上,來打消別人的疑心,那也說不定啊。

    “我是……”

    小怪人張了張口,又好像不知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似的,聲音不自覺地低了下去。

    也許是言落月的錯覺,她居然在某一個瞬間裡,感覺到對方有一點點的茫然和委屈。

    抿了抿唇,小怪人說道:“我姓巫。”

    言落月:“烏鴉的烏?”

    和這個字有關係的,可能是什麼魔物?

    ——烏眼魔?封喉烏?行走的噴氣烏頭?

    “不。”小怪人搖搖頭,抬起白紗覆蓋的眼睛,衝向言落月的方向,“是有兩個杈杈的那個巫。”

    言落月反應了足足半分鐘,才意識到對方口中的“兩個杈杈”,其實是“巫”字裡的兩個“人”。

    言落月:“……”

    啊,這個……

    如此別具一格的形容方式,感覺對方是魔物的可能性,又提升了!

    不是言落月太過敏感,或者透過偏見看人。

    但這孩子一聽,就是很完整地錯過了九年義務制教育啊!

    言落月不動聲色地和沈淨玄交換了一個眼神。

    下一刻,沈淨玄自言自語道:“不知道要怎麼才能出去。”

    沈淨玄說話時,小怪人便不會擺出特別專注的姿態去面向她。

    他很平淡地回答:“在魔界,這種‘窩居’就和人間的山洞一樣常見。一般會天然形成一進一出兩個洞口。既然這裡是入口,那我們找到出口就是了。”

    沈淨玄追問:“那敢問施主,要如何找到出口?”

    小怪人偏了下頭,彷彿被這個問題問得有點莫名其妙。

    “就是……找啊。”

    沈淨玄:“……”

    小尼姑垂在身側的雙手,不動聲色地在胸前合十了。

    她又刻意和這男孩似的小怪人一來一回說了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