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彈怕水 作品

第一百零八章 金錐行(19)

    往後幾日,張行一直稱病在家,然後想著法的把那些絲絹捐出去,引得周圍坊內道觀頻頻登門造訪化緣,但是這不耽誤他家裡的錢越來越多,人越來越心虛。

    真的是越來越多,又過了三四日,朝廷個衙署正式上工,各家店鋪也全都開張,白氏的人自然將陳留白氏莊園裡各人此行江東的利市給送了過來。

    其他人拿到的一般都是金帛和馬匹,金帛自家藏起來,馬匹自己留兩匹最好的,轉手在北市換成現銀,顯得乾乾淨淨。

    但他張白綬不是貪心嗎?

    藉著工作便利,硬生生給自己按照高檔次人物來勒索的,馬匹留下兩個拴在後廊給秦寶增加工作量、其餘交給北市閻慶賣掉不提,關鍵是那些書畫寶物都是天下知名的,如今放他手裡,也只跟燙手山芋一般。

    沒辦法,人的名氣一大,又罩不住這個名氣,弄點啥就都有點生禍的感覺了。

    除此之外,本來還有一個活,也該是他的,就是將此行預備好的打點給臺中各處送去,省的大家眼紅,如今也有點不方便了。

    最後沒辦法,乃是請的胡彥去賣了老臉,這家朱綬送了個字畫,那家朱綬送了一袋珠子……但居然開始有人不賣面子了,儼然是聽到了什麼風聲……最後,還是張行出得主意,先把給中丞曹林預備的那架三尺多高的珊瑚當眾抬進了黑塔,然後再去送第二遭,那些人方才收了下來。。

    畢竟,伏龍衛屬於西鎮撫司,雖然多被宮中直接調度使用,但本質上依然是曹林的下屬,而曹中丞自是大宗師氣度,他可以跟南衙那幾位置氣吐槽一句,卻真不至於跟自己下屬耍小心眼的。

    總之吧,整個正月的前半截裡,張行只是躲在家中避風頭,最多就是跟來訪的李定研究《易筋經》。

    但這個也有點尷尬,因為《易筋經》的輔助法子多是在十二正脈全通後才能修行,而他張三郎也不過是年後剛剛徹底通了第九條正脈,正開始衝擊第十條正脈而已,想跟對方一樣感覺《易筋經》的妙用,未免也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

    甚至,因為這件事情,張行總覺得自己有點沒跟上任務等級的感覺,又添了點不爽利。

    但終於,隨著年後各大官署復工,各處流程走完,朝廷正式通過兵部下達了讓陳凌滾去大西北守沙漠的相關調令。靖安臺黑塔裡,曹中丞也沒有丟了氣度、來為難手下人意思,依舊按照承諾,妥妥當當將巡視淮北的鈞旨發出,讓白有思巡組與兵部相關人員一起,去將陳凌和長鯨幫的事宜處置妥當。

    命令下達,發了財的巡組其他成員都有些措手不及,繼而便是不爽利,唯獨張行這個之前不爽利的人如今如蒙大赦,趕緊將最後兩百匹絲絹捐到了黑帝觀,然後又將閻慶喚來,將勒索來的字畫交給對方,請他代為變現——那意思就是虧點也沒啥,但等他回來之前,務必換成銀子,甚至金子為上。

    “別的倒也罷了,有件事情也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

    出發前一日,李定例行過來,聽說了翌日的行程後,既沒有繼續指導修行,也沒有陪著議論政務、軍事、風土人情地理,反而提到了一個意外的話題。“此行跟你們一起去宣調的兵部員外郎,是個挺有意思的人,兵部上下全都知道。”

    “怎麼說?”心情漸漸歡快起來的張行詫異一時。

    “主要就是這個人咋一看跟你挺像的。”李定頂著黑眼圈在那裡籌措字句。“不是那種長的像,而是表面上像。”

    “具體來說呢?”張行沒有理會對方奇怪的描述,而是理所當然的生出了一些興趣。

    “首先是出身不清楚。”李定認真介紹道。“反正是跟你一樣從不說自己出身,但是我看過他的出身文字,應該是有巫族血統、母親又改嫁過……也因為這個血統,他雖然在修行上很努力,卻始終沒法拿修為做倚仗,這點跟你也有點像。”

    張行點點頭,但卻不以為意……自己的出身是想說也說不清楚,而人家明顯是自卑;自己的修為也是起的晚,實際上是開了作弊器,跟對方天生通脈艱難也不是一回事……但是李定的意思他也懂,那就是兩個人都沒有家門的指望,也都沒有修為這條硬線來開局面,都是靠某些本事吃飯的人。

    “然後就是你們在公門裡表現也很相似,都是文書上的本事厲害,經常用文書給人開釋,別人明知道他是在玩弄文字,回來與他爭辯,也都辯不過他。”李定繼續說道。“然後暗地裡還要舍錢給這些人,做結交……但他文書也是真厲害,算賬什麼的門清。”

    而張行也終於覺得有點意思了,這年頭,居然還有人跟自己一樣玩及時雨的套路,東都城果然還是太大了。

    “最後,你們都一樣有謀略,有心機,肯上進。”李定繼續認真講到。“是真的有見識,有眼光,能看清事和人背後門道那種,然後有的沒的,全都能鑽出空子來。”

    張行愈發感興趣了,但他還記著對方的言語:“既如此類似,為何說是表面上相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