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彈怕水 作品

第三十七章 雪中行(6)

    “最後無論怎麼算,我們高手數量上都還有些不足的。

    “比如說,那位沈巡檢只要是一位凝丹高手,那我們在凝丹高手上便少了一人……

    “除此之外,張世昭、高江、曹汪這三位是什麼修為,也很難說;還有梁郡都尉、兩位屯軍中郎將,都應該是奇經高手;最後,便是一群北衙的公公們,按照幾位東都過來的頭領所言,應該是普遍性有些修為的,甚至幾位女官也有說法……換言之,我們在奇經以上高手這方面是切實落後的,這一點沒法忽視。”

    小心說完最後一句話,閻慶看了眼張行,看到對方頷首後,這才小心坐下。而他剛一坐下,下面的頭領們便按捺不住,忍不住激烈爭論起來。

    “朝廷高手數量太多了,一定要做得這筆買賣嗎?”

    “那可是皇后!”

    “不過,張三爺剛剛也說的清楚,彼輩凝丹以上高手,多是廢物,根本不是我們對手,只要雄天王拿下那個大太保,剩下的是不是就好像居高臨下劈柴一樣能成了?”

    “對方一個成丹,可能是兩個凝丹,我們呢?雄天王是成丹高手我知道,還有誰是凝丹?”

    “應該是張三爺……”

    “是徐大郎。”

    “徐大郎……”

    “我覺得不行!”

    一片混亂中,牛達忽然起身,吸引了所有人目光,而他也是第一個正式表達反對意見的。“這不是差一個兩個的問題,而是在奇經高手這個層級差了太多戰力,須知道,奇經過招與凝丹過招根本不是一回事……奇經過招,瞬息分出勝負的都有,一炷香的都少見;而凝丹高手過招卻往往需要耗到真氣全無,打半日最後讓對方跑了都正常……這種情況下,談何讓雄天王居高臨下,一破全破?依我看,若是強要出手做此大事,只怕要死傷慘重的,而且損失的都是咱們最中堅、最核心的頭領與精銳!所以,切不能被中宮的名頭迷了眼,平白葬送了咱們的局面。”

    這話說的有理有據,一番話說完,立即有人贊同,一時嗡嗡個不停。

    “牛頭領過於危言聳聽了。”

    而僅僅是片刻後,首倡者魏道士搶在議論成型前,便主動起身駁斥。“咱們是去劫道,又不是去打仗,更不是幫派打擂,對方有一萬多人的累贅,而且有許多必救之處……說句不好聽的,只要我們合力,以雄天王為首,直取皇后,朝廷的高手再多又能如何?”

    這話似乎也有些道理,立即就帶起了一波新的討論。

    但很快,隨著與身側關許討論一二後,牛達便再度站起身來駁斥:“魏首席莫要開玩笑……我只問你,我們便是去劫道,可對方兵馬輜重加一起兩三萬人,光是車子就數百輛,拿什麼劫?不出一萬兵,敢去劫?劫了能搬回來?出一萬兵,對方也是差不多一萬兵,不是打仗又是什麼?”

    來不及坐下的魏玄定登時一噎。

    “這還不算。”牛達繼續冷笑道。“至於說直取皇后,且不說會不會反過來將對方高手聚集一起,造成最無謀的混戰,只說萬一對方修行高手聚集在一起,又多到可以結陣怎麼辦?對面三個靖安臺的朱綬,三個黑綬,領著三個巡組,不是尋常修行者,他們會第一時間嘗試結陣的,一旦結陣,便是雄天王的能耐也要被壓過去!到時候,我們就要頓挫在雪地裡了,沒有補給,坐等自潰。”

    魏玄定徹底語塞,一時間只能瞪了牛達與關許二人一眼,然後坐下來繼續思索對策。

    倒是一直沒吭聲的張行,此時忍不住看了魏道士一眼。

    “不說修行高手那邊,只說軍事,牛頭領擔心頓挫在雪地裡的想法也是必須要考量的。”

    就在牛達前面的徐大郎聽完議論後,也抱著自己的筆記適時開口。“之前三四場雪,分三四層疊在一起,下面是冰上面是雪,這幾天稍微暖了一點,下面兩層的冰也開始鬆軟,所以往後幾日,道路只會更難走……若是冒雪過去,道路艱難,會不會去早了、晚了撲不到?若是強行趕路,指定著撲到了,會不會也會疲憊不堪,被人以逸待勞?畢竟,咱們雙方兵力幾乎相等。”

    “照這麼說,我們兵力不足,將領不力,天時地利也不在我們,那我們來這裡做什麼?”雄伯南悶聲反問,儼然是因為自己被匆匆喊回卻不能做事而不滿。

    當然,他在那邊也不好做事,王五郎和單大郎有一個算一個,都很有豪強風範,堅持不要李樞和雄伯南去支援,只要新収降的兵員和剛剛收納整理出來的軍械物資,連糧食都不要的。

    “不是這樣的。”張行終於含笑開口,以作撫慰。“雄天王稍安勿躁……其實,天時和地利是公平的,比如說積雪這個樣子,咱們出兵當然很困難,但是彼輩大車小車,宮人內侍,難道不比我們更困難?”

    雄伯南微微一怔,再去看明明被駁斥倒卻依舊冷笑的魏玄定、提出反對意見卻抱著會議筆記不撒手的徐大郎,心知這些心眼多的人必然還有說法,便暗叫了聲晦氣,老老實實坐了回去。

    “而且,我們還有最重要的人和。”

    張行終於也肅然起來,因為他已經注意到,不光是雄伯南,很多頭領的水平都是不到位的,最起碼在這種場合完全就是人云亦云,誰的嗓門大便聽誰的,真要是這麼說下去,怕是許多人都還以為真不能打,於是決定攤開來講。

    “為什麼會有這個主意?還不是因為此時天下人心都在長草,朝廷正在最最虛弱的這口氣上?知世郎敗的昏天黑地,結果逃到魯郡,魯郡當地居然直接來了個望風而降……王五和單大不也是如此嗎?所以,咱們沒必要遮遮掩掩,那就是現在人和是在我們這一邊的,而此時看到皇后帶著這麼一堆人從眼皮子低下過,咱們不捅一刀,對不住咱們反賊的身份。”

    說著,張行復又指向了徐大郎手中的紙:“紙面上,當然是朝廷比我們強,但從聚義到現在,哪個紙面上不是朝廷強?難道就不做了嗎?”

    “我懂了,就是直接殺過去,彼輩大軍很可能跟東面一樣,直接潰了,什麼靖安臺高手,說不定直接降了。”雄天王忍不住插嘴。“那這番拿著紙的討論又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