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彈怕水 作品

第五十章 擐甲行(3)

    另一邊,尉遲七郎遠遠看到這一幕,絲毫不懼,只是悶頭揮舞長槊,奮勇向前。

    片刻後,羅信打馬來到七八十步遠的距離,眼見著最後一層軍陣隔絕將要打開,乃是奮力揮舞手中長槍,遙遙喝問:

    “幽州羅信在此,不殺無名之輩,姓尉遲的巫族野種,且報上名來!”

    尉遲七郎聞得此言,知道對方是要佔口頭便宜,但他一路殺來,早已經殺得性起,卻是絲毫不管,一槊盪開數名幽州軍,立即抬起長槊,即刻做答:“你爺爺喚做尉遲融!”

    羅信大怒,趁勢拍馬而來,途中爛銀槍上槍茫漲起,正是軍陣上最常見的斷江真氣,尉遲融也毫不猶豫,鼓起弱水真氣,打馬迎面撞上。

    兩人一黑一白,身後各有精銳親衛,就在城中大道上縱馬相迎,當面相撞,儼然是要一瞬來定生死勝負。

    然而,就在兩名大將當面接手的一瞬,一道足足數丈寬,鋪陳了大半個街面的金光自尉遲融身後頭頂斜斜飛下,將將擦過羅信馬後,然後整個切著他身後親衛騎兵的隊列沒入地面。

    只是這一招,羅信便聞得身後人馬哀嚎嘶鳴聲不斷。

    與此同時,更多的,來自於身後和身前軍隊的嘈雜聲、呼喊聲,卻似乎為之一滯,憑空消失了一般。

    羅信如何不曉得,除了一個跟自己一樣沒有凝丹的黑甲尉遲,自己還遭遇到了一位真正的頂尖高手。

    這位高手,不光是一個階位的壓制,甚至還有技巧和意識上的強大。

    不過,這些都只是心中念頭閃過,一瞬而已。羅信一面驚駭欲死,一面反而激起強烈的求生欲,手上爛銀槍反而握的更緊,然後沒有半點遲滯,便奮力迎上那位黑甲尉遲的長槊。

    雙方交手,這位幽州軍校尉雙臂一麻,心中驚駭之意更加。

    但與此同時,他雙腳居然依舊按照原計劃脫了蹬,乃是踩著自己的馬鞍,仰身奮力向後一突,藉此動作,整個人幾乎橫在半空,宛如一柄人形長槍一般向原本在身後的敵將後心刺去。

    甚至,連奮力伸出的爛銀槍也整個憑空漲了足足一尺多長的槍茫。

    這是一招強力的殺招,最適合沙場鬥將,一決生死,甚至面對凝丹高手,都有三分求勝之力。顯然,羅信從一開始便意識到了對方的強力,一開始就準備用這一招來解決戰鬥的。

    之前叫陣時試圖激怒,隨後的交馬以防禦為主,都是為了這一招勝機更大。

    尤其是他面對著突然冒出來的那位高手,猶然堅決完整的使出了這一招,倒顯出來幾分性情來了。

    但事情還沒完。

    一招使出,從兩個人兩匹馬的相對位置來說,尉遲融已經躲無可躲,眼看著便要受此要害一擊。可尉遲七郎確係是個有能耐的豪傑,只聞得盔後風生,便似乎意識到什麼,生死存亡之際,不管不顧,棄掉影響身形扭轉的長槊,撒開韁繩,空手扭身向後,居然是準備一面躲開對方,一面空手來奪對方的兵刃。

    這也是尉遲融的絕招,以他的力氣和敏捷,配合著對弱水真氣對鋒刃度削減的特性,經常能夠做到絕境下馬上空手奪兵,甚至奪取夾著真氣的長兵。

    他以悍勇聞名於晉北這種實際上的邊地,絕非浪得虛名。

    就這樣,電光石火之間,二人都使出各自絕招,眼看著便要一決勝負,非死即傷。

    可也就在此時,一襲淡白色錦衣忽然自正上方落下,手中長劍也直直點下,並且速度越來越快。劍尖上,本來毫無劍芒,隨著下方兩人接近,也立即伸出一段劍芒,而且越來越長。最後,這位明顯後發而至的長劍,居然搶在爛銀槍碰到對方腰身,也是那雙黑水濺射的大手握住爛銀槍槍頭前,便直直點到了槍尖上。

    下一刻,羅信自槍身處,尉遲融自腰身後,幾乎同時察覺到一股大力傳來,與此同時,一股強大的真氣也在二人中間炸裂開來,將尉遲融的弱水真氣與羅信的斷江真氣給整個壓碎。

    雙方齊齊一個趔趄,一人坐騎馬斷後蹄,一人兵器前端折斷,前者翻滾在地,後者更是在空中翻了兩圈,方才勉力落下穩住身形。

    再去看時,赫然見到一名頭戴武士小冠的男裝女子,憑空立在原處,腳下還踩著一個槍頭,卻正是白有思。

    也是各自驚駭,徹底無聲。

    於尉遲融來說,畢竟是生死搏命,誰也沒有把握,此時得到白有思折身援護,免去一瞬之生死,道理上講,似乎無話可說。於羅信而言,他已經認出了對方就是前年在此城中護駕時隨父親和表兄見到的那位白大小姐,更意識到對方在手下留情,也該無話可說。

    但實際上,二人此時根本沒有這些多餘想法,只有駭然和敬畏。因為他們引以為傲的絕招,自以為是的修為與功夫,在剛剛這一劍落下,宛若流星的氣魄前,全都黯然失色。

    一句話,他們被打懵了,也被打服了。

    被打懵的,還有雙方各自的下屬與隨從。

    只不過,他們是被之前白有思那一劍橫去,削掉了十幾個馬蹄的一招給一早嚇懵,反倒是這更加能顯出本事來的一招,他們因為只看到兩員大將交馬一合,繼而煙塵炸裂,反倒沒有多少真切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