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彈怕水 作品

第二百八十六章山海行(33)

 對方強,他則強,對方弱,他則弱。

 前後半刻鐘,周圍人也都落座的差不多,宇文萬籌終於止住,乃自己漸漸消了,然後坐在土窩裡喘粗氣:“不行了,只覺得竟對上了吞風君一般,根本是個無底洞。”

 眾人鬨笑,卻又有一名昂藏大漢忍不住來喝:“我來與張席握握手!”

 說著,徑直從一側坐下,直接便伸手過來。

 張行也不在意,依然是如法炮製……然而,剛一上手,他便立即感受到了一股強烈衝擊,差點沒有撐住,心下一定,認真起來,方才扛住了對方如潮水般湧來的弱水真氣,繼而穩定下來。

 那人顯然是個真正高手,不僅僅是修為層次高,而且就好像有人天生血氣旺盛、身材高大一般,此人的真氣海也澎湃不定,明顯出眾。

 不過,即便是這位,在嘗試了一炷香功夫也沮喪下來,然後忍不住連番來問:“張席厲害,怪不得白三娘看上了你這種人物……敢問張席修為?可曾到了宗師?白三娘現在又是什麼修為?”

 “三娘有一陣子沒見,之前就卡在宗師那一步上,我這裡被圍住,也不知道她有沒有邁過去,至於我本人,未曾成丹。還算是凝丹。”張行有一說一。

 周圍人詫異,那昂藏大漢更是搖頭:“我自是成丹,宇文團自是老牌的凝丹,結果都測不出張席深淺,如何只是凝丹?”

 “我與正經宗師試過,真氣未必比他們差,倒是閣下,好俊的真氣手段,我上來差點沒撐住。”張行坦誠道。“不過,我委實是凝丹……他們都猜測,這是因為當日在北地黑水那裡被點選過的緣故。”

 說著,張行左手寒冰真氣再度微微湧出,右手卻清楚釋放出了紅色的離火真氣。

 周圍一時鴉雀無聲,張行這才來說:“殺了人,對方真氣多少能收過去一點,而且對方的真氣種類我也能用……但不是沒壞處,修行起來,好像在凝丹這一層要替殺過的人挨個將丹凝起來一般,所以,從定河北開始,許多年內,幫內豪傑得了天時地氣,個個起來,我倒是一直沒動彈。”

 周圍還是一聲不吭。

 過了好久,一個更年長的北地戰士方才抱著懷嘆氣:“是有這說法,說是當年黑帝爺蕩盡天下邪魔,靠的就是他真氣如海如河,以至於只有一位吞風君能與他持平,才定下不戰之約……剛剛宇文團那玩笑,怕是恰恰說中了實情。”

 眾人這才議論紛紛。

 而張行卻趁機來問:“這幾位豪傑都怎麼稱呼?”

 不待黃平介紹,一開始說話的昂藏大漢主動拱手:“我姓尉遲,排行第七,張席叫我尉遲七郎就行,我是晉北本地出身,靠著白三孃的舉薦跟洪大哥的賞識在晉北領軍,這次大哥說了,咱們早有名分,叫我過來聽席的話就是,要不是晉北那裡沒人守,否則他也來了。”

 張行恍然,卻不回禮,只是拉住對方來笑:“我曉得你,當日三娘說起過你,說你跟羅術的兒子羅信,還有秦寶,加上死了的張長恭,是她生平所見勇武上的天成之將……”

 “卻都比不過白三孃的本事。”尉遲七郎對道。“我當日陣上見到白三娘本事也是服氣了,便想著,若是白三娘凌空在上斷其強,我持鐵馬在下踏其弱,天下何處不可去?今日還是這般想法。”

 張行哈哈大笑,眾人也隨之笑。

 笑聲中張行復又看向了那個開口的老年北地戰士。

 後者見狀拱手:“老朽北地藍璋,聽說是黑帝爺的點選被困了,無論如何都要來救,不想居然來晚了,張三郎自己逃出來了。”

 “藍團以前是風嘯衛裡的副司命,後來因為一件事情離開了衛裡,但對於衛中事務,素來都是上心的,他去年就從白狼衛黑司命那裡知道了你的事情。”黃平適時出言。“哦,黑司命升了,如今做了正。”

 張行點頭,站起身來,卻沒有跟對方站著握手,反而是越過尉遲七郎,拽著對方換位子坐了下來,然後表達感激:“辛苦藍團了,我跟賈越確實都逃出來了,他就在後面整軍呢……不過,藍團也不必擔心無事可做,我們既然突圍,總要回到根據上才算脫險……看形勢,若是他們南面包圍的緊,就從北地繞到渤海,而若是他們走的快,露出破綻,再加上他們不曉得諸位豪傑到了,咱們何妨藉機反身從南面殺回去?!到時候請諸位到大河邊喝酒!”

 “好!”那老司命當即應聲。“老朽也想看看當年黑帝爺止步的地方!”

 周圍不少人在夜色中隨之呼應。

 這時候,黃平終於指向了又一人:“這位姓陸,陸團,叫陸大為,他跟我們衛中有生意往來,恰好路過,我臨時請來的,他是陸夫人的本家。”

 陸夫人,是北地最大城市聽濤城前安北公的遺孀,也是間接控制了北地八公中最少三家的北地實權派第一。她的崛起跟之前劉文周控制冰沼城實權,以及白狼衛、柳城的交戰,被認為是北地陷入亂局,也是天下徹底大亂無可救藥的徵兆。

 “不是本家,只是同姓。”這位一直沒有出聲的陸團見到張行站起來,終於也開了口,卻顯得有些憂慮。“張席,跟你作戰的是白公對不對?”

 “是。”

 “聽說白公籠絡了大半個河北來圍黜龍幫?”

 “是。”

 “來時就聽說了,晉地加半個河北圍攻,可現在還不是讓張席給打出來了,難道不正顯出我們北地豪傑的本事?”宇文萬籌忽然插嘴。

 陸團立即點頭:“是,是,但我只是憂心局勢……張席,幾百兄弟隨我過來,性命交在我手,我得盡力給他們交待……說是去打回去,卻不知道你們還有多少人?他們還有多少人?”

 張行不由來笑:“我們還有多少人,我現在說沒有用,馬上就天明,不如天亮後陸團親眼去看看,只有幾里路……而且打不打回去,也要看軍情到底如何的。譬如我們這次被圍的,都是幫中的根基與精華,不然白賊也不至於這麼大陣仗,那敢問我們又豈會輕易拋灑自家根基?”

 幾位領帶頭,紛紛頷,這陸團也一時語塞。

 而張行復又四下看著來言:“我現在過來,只是與大家敘舊!不是說要借敘舊來先把兄弟們給壓服,而是反過來,只要天一亮,兩邊照面,我們想不說軍務都不行,所以,才要搶在天亮前見見諸位兄弟……咱們現在只聊私誼,不說公務,也請諸位兄弟務必珍惜,等到天亮這份親近真就難得了!”

 說著,其人直接拉著這陸團坐下,就在火坑旁來問對方家中情形。

 陸團明顯侷促尷尬,反倒是旁邊的宇文萬籌在旁邊插嘴來作解釋,算是說了個七七八八:“剛剛黃老哥說的不對,但也不是沒緣由的,老陸家裡只是同姓,他年輕時跟他爹往來販皮子,我遇到過,後來出息了,那陸夫人見了一次,非得說是他本家,還讓他接了陸家的貨,可不就不成也成了嘛。”

 眾人恍然,張行卻順勢好奇起來:“這裡面有幾多人是城裡出來的?幾多人是衛裡出來的?又有幾個是像陸團這般自家闖蕩出來的?”

 眾人七嘴八舌,紛紛來言。

 張行一一來聽,也一一來問姓名來歷,此處灘塗到底只是幾位領頭人落腳的位置,而沼澤內灘塗割裂,此地充其量不過百十人,居然真的問了一圈下去……其實,張三問的這些話,未必就是切中這些人的心理,說不定還有人覺得他很煩,但關鍵不在這裡,關鍵在於牽著手坐下然後在火坑旁來問這些問題本身。

 果然,等張行問完後這些人便有了自己想問的問題;

 這個問張行家的白三娘到底是哪位?知道是什麼白公的女兒後又問翁婿為何打仗?安定天下的路子不同,是說河北人跟關隴人嗎?

 那個問黜龍幫如今到底幾個郡在手裡,多少兵馬?知道答案後馬上又有人追問有多少個凝丹,多少個成丹、宗師?甚至還有人問,那雄天王如何願意將席位置讓給張席的,可是因為黑帝爺點選了張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