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彈怕水 作品

第九章風雨行(9)

  不過,其餘人卻多曉得張行是什麼意思。

  這位首席走之前說擔心李樞在徐州被人宰了,那麼大家想著,於外當然是淮右盟、內侍軍、知世軍這些半盟友半附庸的外人半外人,於內就是張金樹和張亮這些個人。

  然而,張行雖然剛剛回來河北,徐州那也沒有鬧出亂子,但還是有些說法通過一些渠道傳了回來的……據說,當時真正有動手跡象的幾個人,外面自然是的杜破陣、王焯和王厚,裡面居然是柴孝和打頭,帶著邴元正、張金樹、張亮!

  張金樹和張亮是張行以軍法部的名義留在河南的監察棋子,就是幹這事的,但柴孝和、邴元正這兩位原本公認的李樞舊人還是讓人很驚恐……唯獨仔細一想,柴孝和是正經的大頭領,地位擺在那裡,邴元正則是當時那個團體裡唯一的東境本土人,也不是沒有理由……但還是讓人覺得驚恐。

  “這事沒有比我更清楚的了。”單通海適時開口打破了沉默。“當時我們幾個渡河過來的頭領都在,劉黑榥也在,去徐州的事情就是李樞一意孤行,不信,可以挨個來問。”

  “那剩下的人就是被他裹挾的了。”竇立德隨即跟上。“便是現在奔走來救,那也是念及舊情。”

  “首席,我不是不同意你的這個方略,但事有緩急,白橫秋剛走,江都禁軍馬上就到,堪稱大敵當前。”陳斌頓了一下後,無奈繼續來勸。“你想過沒有,如果我們現在鬆了一下,會不會導致一些人枉顧軍紀幫規,然後在戰事中再度釀成跟李樞這次一樣的禍亂?就南邊那些人,他們這次雖然是反的李樞,卻也是作亂的心態,跟我們不能說是一條心。”

  “若是這般說,我們從嚴了。”竇立德可不懼陳斌,直接接話來反駁。“會不會讓一些原本清白的自家人反過來心生畏懼呢?比如說楊得方、範定興、鄭德濤那幾位一直在東境東南面辛苦的文職,這次他們根本沒有去徐州,卻按照要求提供了糧秣,偏偏還是李樞的舊部……驚懼之下人人自危又怎麼說?他們可比我們都入幫早。”

  “那竇大頭領的意思呢?”陳斌毫不客氣反問。“該如何處置,可有條案?”

  “我跟首席想法一樣,就是覺得大戰之後,該以安撫人心為上!”竇立德毫不猶豫將自己的立場拋出。“只處置李樞一人即可。”

  “我剛剛說的話難道是白說了?”陳斌無語至極。“什麼叫做大戰之後?這是大戰間隙!江都禁軍馬上就來了!我們怎麼辦?”

  “江都禁軍有確切消息了嗎?”單通海嚴肅起來,問了個不少人都想問的問題。

  “江都禁軍既然兵變殺了那昏君,必然要北上回東都的……回東都,就意味著七八萬大軍,三四位宗師,十幾二十個成丹,幾十個凝丹,要從我們東境地盤上過……到時候,濟陰、東郡這種核心地盤都有可能被攻擊。”謝鳴鶴立即解釋。“而梁郡、洛口倉所在的滎陽,幾乎是必然要被掃蕩。”

  面色有些難看的單通海立即看向張行:“首席,果真如此?”

  “十之八九。”張行平靜以對。

  院內樹影之下,一時騷動,這個不是沒想到,而是人在河北,真的覺得有點遠,而且畢竟剛剛結束了一場慘烈戰事。

  過了一陣子,騷動平復,竇立德再度開口,卻是堅持了自己意見:“若是這般,還是該安撫人心為上,否則就不是人人自危了,而是要直接降了投了也說不定。”

  “正該今日處置了,不然反而是給他們降了、逃了的機會。”陳斌也堅持己見。

  兩人例行打成這樣,又不是之前魏玄定領著相忍為幫的時候,自然齊齊來看張行,以求做個決斷。

  張行想了一想,又看了看周圍人,給出了一個意外的答覆:“我之前說不要牽連,確實沒從馬上要到的軍事情境上來想,但不是我疏忽了,而關於禁軍北返的事情,我在徐州時便有了些想法,在徐州也已經佈置了一些東西,恰恰牽扯到了伱們說的這個……諸位,我這個話不要外傳……我覺得對付禁軍不能用硬的,而且禁軍強橫,尤其是一開始進入淮北的時候,根本勢不可擋,再加上那邊本就有許多跟我們只是名義上的從屬,投降什麼的,不可避免。所以,也不要顧忌他們會不會降什麼的。而如果有要保護的人,也可以調到河北這邊來,不用非得喊打喊殺。”

  事關重大,眾人一時都不好說什麼的,但看陳斌和謝鳴鶴的樣子,應該是意識到了張行的意思,各自醒悟頷首,這件事卻是定了下來。

  不過,竇立德和單通海卻並沒有勝利者的心態,恰恰相反,這兩人都有些嚴肅……竇立德是敏銳察覺到了自己的麻痺大意,眼裡只有河北,心裡只有人事,卻根本沒有注意到江都禁軍的事情,黜龍幫到底還是在打天下的階段,軍事勝利是主要問題,必須要重視;單通海就更簡單了,他其實類似,只不過他註定要直面禁軍,壓力更大。

  “今日是這樣的。”張行現在也不想多講這個話題。“下午先開會,主要是確立人事;確立之後,晚上大頭領開會,再統一商議一下對禁軍的策略,是讓開還是阻攔,是驅逐還是消滅……何況這件事情還要考慮東都的問題,司馬正是敵是友?以將來的情勢來講,他又該是敵是友?”

  眾人會意,都不再多言此事。

  至於人事,誰都想問,可是頭領們不敢問,幾位大頭領又過於敏感,也不好問,唯獨還是那句話,事關大家前途根基,而且李樞都徹底倒了,李定都降了,白橫秋走後,現在張首席的人事議案基本上不會產生阻力了,又怎麼可能不旁敲側擊呢?

  “李樞的事情倒也罷了。”陳斌想了一想,正色來問。“首席,你的議案是不是有點倉促?一回來就開會?”

  “是倉促,但不是猜到江都要出事嗎?”張行有一說一。“曹林一死,當時大家就說,江都要出亂子,現在看來,反而有些慢了。”

  “這倒也是。”

  “而且,我也不是自己做的提案,走前給你們留的那些事情,其實就是這次的基本構架,不會超出太多……換句話說,今日議案就是讓你們做的那些合起來,而且是請魏公合的。”張行進一步做了說明。“大家不要有顧慮。”

  許多人心中稍微一鬆,韓二郎跟黃大郎更是驚異……人事這種事情不該是首席一個人抓在手裡不漏的嗎?

  除此之外,也還是有人明顯猶疑。

  張行見狀也笑:“老陳,我離不開你這個大管家,你放心吧,大行臺立起來後,你一定要來繼續來文書總管,若是不能過,我單獨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