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三真逐邪,太平盛世

    但是在龍門書院的勢力範圍裡,於書院之外,還有大量的學田、大量的土地、大量供養讀書人讀書的農民。龍門書院畢竟不是國家體制,沒有能夠囊括全部勢力範圍的大陣,這些普通農民,卻是很難保護周全的。

    張臨川若以此為目標,還真是防不勝同為四大書院的暮鼓書院,就不存在這樣的問題。暮鼓書院更多是靠附近幾個國家的供養,而沒有太多的學田和治下百姓。且又坐落在書山腳下,別說張臨川,哪怕白骨降世重返巔峰,也不會往那裡去。

    左光殊回信道:“龍門書院非常重視姜大哥的提醒。他們目前還在書院裡的真傳弟子,還有大部分教習,都已經全部放出去,偽裝成農民,參與學田的秋收。還有幾位大儒都在關注。張臨川如果去了龍門書院,我看是沒機會再另找目標的。”

    如此看來,就是越國最不穩妥了。但願張臨川不會那麼巧地選到越國。

    姜望又在信裡強調:“讓你幫忙組織的神臨高手分為兩隊,一隊靠近越國,一隊往宋國這邊來。潛蹤匿行,不要打草驚蛇,隨時準備接應我。張臨川應該對他的處境很有認知,所以他現在非常著急,下

    處境很有認知,所以他現在非常著急,下一步行動不會等太久。”

    左光殊只回了個“我辦事,你放心”

    姜望認真地想了想,確定沒有什麼遺漏了,便結束了與左光殊的通信,與辰巳午繼續往覃文器身死的野外飛去。

    ·····

    結束了關於丹道革鼎的議事,張巡心神疲憊地回到府中。不出意外偌大家宅仍是燈火通明,在這墨雲濃掩的深夜,依然亮堂得如白晝一般。

    這段時間以來,張靖已是養得越來越跋扈。

    每日飛鷹鬥狗,橫行都城。在外面是到處惹事,回到家裡也不收斂,鶯歌燕舞整夜都是常事。

    原先還知道關起門來設下隔音法陣,只在自己的院子裡耍。現在整個張家都liu下了他肆無忌憚的痕跡。

    在這種情況下,老太爺甚至還放了權給他,讓他處理一些國家層面的事務。這讓他非常的有成就感,也非常的自信自我。

    有一次酒後甚至說——“我與我那張巡兄長,除了修為也不差什麼了。只等下一顆六識丹!”

    此話應是笑談,但現在的丹國,沒人再笑話他。

    自比張巡沒人敢笑,這倒罷了。內定六識丹這樣的事情,本該引起軒然大波,也沒人敢笑。

    民憤顯然已經鬱積到了一定的程度。

    而張巡從來專注修行,自然不知幼弟所為,偶爾看到了呵斥兩句,也都幹事無補。畢竟事務繁忙,偶然的關心,也都是長兄對幼弟之憐——的確是有憐的。

    畢竟張靖已經沒幾天好活。

    養了這麼久的惡名,到了該收割的時候了。

    張巡最近都在忙丹道革新的大事,要一改國家前路,將法丹、藥丹的地位提上來,與現為丹國主流的爐丹並舉。

    經過這麼長時間的努力,也已經得到了國內各方勢力的支持。

    一旦最終完成丹國已經晦暗許久的前路,或能再開新天。

    但革舊迎新這種事情,必然要有一個轟烈的起始——

    張巡大義滅親,歷數張靖十二宗罪,親手殺死他這個為惡甚彰的親弟弟。然後由此覺悟丹國過往之弊,立志自張靖一案起革新天下。然後順勢接掌張氏大權,開啟法丹、藥丹、爐丹並舉的新時代。

    這如何不轟烈?

    如何不是一段佳話?

    此等經典篇目,早已經寫好了劇情。

    而包括他張巡在內,也只是筆下流淌的一段人生。

    他並不介意被安排,他只希望為此付出的一切,都能夠有所收穫。只希望丹國真的還能擁有未來。

    他自是忘不了蕭恕的沉默的。而這種沉默,恰是過往許多年,為國盡忠者的縮影。

    佔地極廣的張氏大宅,今夜依然是歌舞昇平。

    丹國是太平盛世啊,張家是宣赫名門。

    妙齡少女體態嬌,蜜桃熟婦撫絃琴。粉面的兔兒爺唱小旦,一溜兒的水袖隨風轉。那歌聲悠揚,悠揚…·一切如昨夜,如前夜,如過往的很多夜。

    唯獨是少了張靖大呼小叫、丟人現眼的聲音。

    “張靖又去哪裡惹禍了?”張巡隨便拉了一個人問。

    這舞女顯是喝得多了,臉上通紅,吃吃地笑:“張公子他…··他喝多啦,拉著那個誰,還有那個誰…··睡覺去啦!”

    一邊說,一邊還往近前貼。

    張巡伸手按在她的臉上,把她往邊上扒拉開。

    冷不丁手心被舔了一口。

    強忍著噁心感,他也不和這些亂七八糟的人計較,徑自穿過喧鬧的人群,往自己的院子裡走去。

    但走到半途,忽地又轉身,走向張靖的屋子。

    許是因為大事已定,張巡今夜突然很想跟這個弟弟說幾句話——在他醉醺醺的時候。

    院中吵鬧的聲音令張巡有些煩躁,但面上並不顯現。

    能容得下這麼多荒誕的事情,難道還容不下幾個倡伎優伶?

    容得下烏雲蓋頂的天,也該容得下醉生夢死的夜。

    只是在走到了張靖的房門外時,動作稍微粗魯了些——

    招呼也不打,直接推開了門。

    大門中開,寶珠之光一陣搖曳。而後他便看到,一地的凌亂裙衫,一直往床榻延伸。床榻之上,是大被同眠的幾個人。

    他的親弟弟,就在那裡面。

    但是他的目光不在那裡,而是落到了房間裡唯一一張端端正正放著的椅子上。

    有一個眼神淡漠,長得不好也不壞的人,正端坐在那裡……

    與他對視。

    床榻上用被子裹著的三個赤條條的人,已經全都沒有了生命跡象。

    張巡在這一刻很難形容自己的心情。

    應該來說,他早就準備好了面對張靖的死。也想過在那一刻到來時,自己會如何冷漠。

    可是張靖沒有死在他的手上。

    而是這麼草率的,在一個跟以往沒什麼區別的夜晚,荒誕地死去了。

    他冷冷地看著張靖房間裡的這個陌生男子,有太冰冷的殺意,隨著絲絲縷縷的劍絲泛起。

    卻先聽到了對方的怨怪——

    這個人翹著二郎腿,脊背挺直地坐著,蒼白的十指交錯,表情很有些不滿:“你們用我的名字煉人丹。

    還隨便殺了一個我的法王來頂罪。

    有沒有考慮過我這個無生教主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