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歸途 作品

村中閒話8




    虎頭拿了飴糖高興,當即連糯米紙一併放進嘴裡含著。



    “還不趕緊去。”李桂花沒好氣罵。



    虎頭一顛一跑的出了院子。李桂花看著兒子背影又罵了聲臭小子,不過臉上是得意笑,她覺得自家虎頭聰明伶俐,知道什麼是好的,會討東西。



    當初顧兆在老屋時也會討他爺爺高興。



    李桂花將東西拿進灶房,先將肉蛋放好,方糖扣在大碗裡,等黎週週顧兆走了,再放屋裡櫃子鎖起來。糖貴平時李桂花捨不得買,想著放到過年,也不用買了,黎週週拿的這塊還挺大,到時候分一塊回孃家,也算一份體面的禮了。



    東西都藏好,該燒水做飯。



    水缸裡其實還有水,但李桂花磨蹭藉口鐵蛋還沒打水回來,沒立即做,她想的是,雖然顧兆是上門入贅過去了,但黎週週是個哥兒,怎麼說她也是個長輩,現在還大著肚子,難不成還要她伺候不成?



    於是李桂花放完東西,兩手空空的進了屋。



    屋裡顧兆帶著週週轉了圈,也沒什麼好看的,他睡了半個月的屋,現在虎頭鐵蛋睡,那邊光線好,櫃子靠牆放,半個屋子堆著糧食。



    黎週週其實是想著那些書,相公帶家裡的是手抄本,他還記著書肆夥計說印刷的好,字跡清,看著不費眼睛。



    “你們倆怎麼不坐?坐啊。”李桂花扶著腰進來。



    三人重新回到裡屋,李桂花一屁股坐在炕上,顧兆和黎週週坐在凳子上。黎週週記著書的事,厚著臉皮問了句,“岳母,家裡倆弟弟還唸書嗎?”



    顧兆一聽就知道老婆想什麼,都是為自己。只是週週太坦直了,他都能聽出來,更別提後孃了。



    果然李桂花一挑眉,說:“唸啊,怎麼不念,家裡的書收起來了,開了春就送虎頭去村裡秀才那兒唸書,他年紀正好,又聰明伶俐,一定是個好的。”



    “說起這個,當初兆兒給到你家,還帶了一箱子,筆啊紙啊這些可都是花錢買的,我也沒說什麼,兆兒雖然是不讀了,想看看也成。”



    黎週週想反駁,相公還念,難不成岳母還想將那些舊的紙筆要回去不成?



    顧兆碰了下週周手背,跟著他這位後孃掰扯,自家週週說不過的。黎週週感感受到相公意思,就把話忍回去。



    李桂花沒看到這小舉動,連連訴苦抱怨,說:“兆兒雖說不是我親生的,可我待他比親生的還要親,你瞧著屋裡頭三個孩子,鐵蛋虎頭都沒念書,就兆兒唸了。”



    “讀書一讀就是十來年,光是給村裡秀才束脩每年就一兩銀子,逢年過節還要送點蛋啊肉啊,更別提買那些紙筆書啊,要是兆兒能讀出個什麼就不說了。”



    說這些話,李桂花意思就是顧兆入贅黎家,他們可沒多要。這人就是如此,分明不喜顧兆,也知道顧兆留家裡就是累贅吃閒飯的,如今得了黎家十八兩銀子,也不賣乖,還想再訴訴苦,能從黎家摳幾個是幾個。



    看今天的禮就知道黎週週是個傻的,看重顧兆。



    李桂花算盤打得響,一瞅黎週週臉上表情不好看,連忙笑說:“我這人就是口直心快,心裡是沒什麼壞的,平日裡兆兒讀書,屋裡活沒敢勞動他半點。”



    又扶著腰摸著肚子,唉聲嘆氣:“懷這個的時候趕著你們倆婚事,操勞了半個多月,如今站一會就腰痠腿疼的,看著家裡亂的,衣服也沒工夫洗……”



    黎週週不傻,小時候聽不懂話裡藏著話,吃過幾次虧,回來一琢磨就懂了,岳母這意思就是想他做飯、幹活,最好把衣服洗了。



    其實幹點活也沒什麼,黎週週常幹,雖說他成親後和相公第一次回門,按理說是客人,但岳母大著肚子……



    黎週週正要應允,天不早了,總不能餓著相公。



    “辛苦阿孃了。”顧兆先一步說,問:“我爹沒回來嗎?”



    李桂花見黎週週表情是答應了,心裡高興躲了次懶,隨口說:“在你大伯家串門,我讓虎頭去喊了。”



    正說著,院子有動靜,顧父虎頭鐵蛋都回來了,鐵蛋拎著一桶水,先往灶房跑去倒水,倒完了水想吃飴糖,可人太多,不敢開口。



    “一早上的跑哪撒瘋去了,沒看到家裡來人了,叫人。”李桂花不喜歡大兒子,太木了。



    鐵蛋更不敢開口要飴糖,叫了聲哥,到了黎週週那兒不知道怎麼喊。



    “喊哥。”顧兆說。



    時下哥兒嫁人,稱呼其實都按著女嫁男關係稱,但顧兆是入贅的。



    鐵蛋正要喊,顧父臉黑的跟鍋底,瞪了眼,鐵蛋害怕不知道喊什麼,旁邊虎頭叫了聲嫂子,顧父臉色緩和,鐵蛋也跟著這麼叫。



    李桂花摸虎頭,還是小兒子聰明。剛虎頭爹沒在,讓黎週週欺負到她頭上了,認了岳母這個稱呼,現在到了虎頭爹面前,還不是乖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