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筍君 作品

第80章 結果

    大夫們都很有眼色地將空間留給兩個差點陰陽相隔的夫妻,只叮囑王大郎:“不能說太多話,最好別超過十句。”

    王大郎:……

    趁大姐和姐夫在裡頭說話的功夫,黎二郎在門口問一連幾日都扒在這兒看的小趙大夫道:“我家的藥錢結了嗎?”

    他知道姐夫的藥都是他抓的。

    小趙大夫想想道,道:“約莫還有三十兩。”

    王大郎吊命全靠人參,幾乎用了小半隻,再加上三七和崧藍,記的賬足比黎氏拿過來的超了三十兩。

    黎二郎聽了便面色一白,那失魂落魄的模樣簡直跟王大郎才被抬進來時差不多,他勉強跟小趙大夫道了句謝,才抬腳往家去。

    高大夫和張阿公熬得人也瘦了一圈,尤其張阿公本來就瘦,此刻瞧著便如風中殘燭,別人見著心驚,他自個兒也覺得渾身不舒坦。

    王大郎身體素質過人,逢此大難好得也比尋常人快些,人一醒來,內外的傷都漸好起來,情況稍一穩定,黎二郎就借了保和堂的馬車將姐夫一點點挪回家去——保和堂的藥房也是要收錢的,他們實在住不起了。

    張阿公也打著哈欠帶著魚姐兒回家睡大覺,路上囑咐黎氏道:“有什麼不對立刻來我家找我。”

    黎氏應下,將爺孫兩人送到門口方才慢慢踱步回去。

    魚姐兒和阿公在家狠狠洗了個熱水澡,躺在床上睡了一整天,次日都還懶洋洋的不想起床。

    夏姐兒帶著姊妹們在院子裡哼哧哼哧幹活兒,牛哥兒也騎豬家去了——大桃見牛哥兒這幾日都悶悶不樂,特意讓小寶去陪他玩玩。

    牛哥兒胯著小寶笑著往家走,他知道爹回來了,他想讓爹看看自己威風的樣子也高興高興。

    不想一回家便聽見著爹躺在床上對娘道:“咱們把房子賣了還債吧。”

    牛哥兒從小寶身上跳下來撲過去問:“爹,為什麼要賣房子,賣了我們住哪兒?”

    王大郎笑:“咱們搬到外公外婆家裡去好不好?”

    牛哥兒喜歡外公外婆,但小孩兒都認死理,從小竹枝巷子就是他家,怎能讓他搬到別處去,但看著爹瘦了那麼大一圈,便忍了氣含淚道:“我們住過去,那外公外婆住哪裡?”

    黎家很小,每年他過去玩兒都只能跟兩個舅舅一起擠在一張床上,更別提還得帶上娘和爹。

    王大郎聞言也嘆氣,看著房梁怔怔地發起呆來。

    這一病,他們夫妻兩個,再加上他去世的爹孃,一家兩代人整整五十年的努力都付諸東流。

    五十兩的債,他王大郎此生壓根兒就沒見過這麼多錢,但睡了一覺起來自己卻已經將它花得一乾二淨。

    要不是他動了氣,黎氏都還不肯告訴他,但她一個婦人,又哪裡抗得起這筆鉅債?

    王家一下從小康退回赤貧,王大郎死裡逃生,卻並不覺得高興,實在是這世上比生死還難的事,真是數也數不盡。

    一家人談起銀子,先前的快活便如青煙般散去,房裡又泛起藥味兒。

    牛哥兒嗅嗅鼻子道:“爹又要吃黃連了。”

    王家寂靜無言,張家院子裡卻很熱鬧,夏姐兒幾個有了活幹都很興奮,尤其做菜,那就是真刀實槍的過家家嘛。

    夏姐兒巴不得上灶吶,於是魚姐兒難得耳根子清靜了一陣,直睡到午時還不肯起床。

    還是顧慈帶著成昭和趙聰兩個人將她從被子裡挖出來的。

    大夥兒都知道王大郎被她治好的事,紛紛表示這是件大喜事,做為喜事的主人不請客怎麼行?

    趙聰羨慕地看著魚姐兒,他都聽見他爹在家嘀咕要給魚姐兒多少分潤了,心知魚妹妹將有橫財,便賴著魚姐兒死活要她請客。

    魚姐兒一向都吃幾個小夥伴的食物,覺得請一回也無妨,便從錢盒子裡取了一百文出來,道:“只有這麼多錢。”

    在場諸人經過紫茉莉一事,心頭對市價都有了些底兒,成昭咂嘴:“你也太摳了,這還不夠在飄香樓點盤菜的。”

    趙聰卻很知足,拍著胸脯道:“沒事兒,回頭記我爹賬上。”他都見他爹燒幾回香了,保準兒家裡發了筆大的,他爹不肯給他說,那他就花他個底朝天疼死他。

    張知魚忍不住為趙掌櫃掉了幾滴不存在的耗子淚,帶著荷包跟李氏一說便出了門。

    他們年紀漸大,成昭又帶著小廝,李氏已經不拘著魚姐兒出門了,只不許她單獨出去而已。

    這會兒張知魚才見著趙聰是一個人,眉毛一豎道:“你又是偷溜出來的不是?”

    趙聰給人掀了老底兒,也不害臊,脖子支得高高地辯解:“我這是悄悄出門而不被人發現,這不叫偷溜。”

    張知魚瞪他,成昭道:“用不著管他,他爹都習慣了,到點兒自然會派人出來找。”

    趙聰反駁:“我真的不是偷跑的,我家裡都知道。”

    顧慈眯著眼看他,趙聰昂首回視。

    此時大夥兒才信了他的話,高高興興地帶著他一塊兒出了門子,直奔飄香樓去。

    路上又路過官府的告示欄,那頭站了許多人,還有衙役守著,一個身穿錦衣的男子正在旁邊挨個檢查面前站著的漢子。

    南水縣街道繁華,四處都是人聲,暑氣大雨去後,街上更是熱鬧不休,滿目望去都是做生意的小攤販。

    告示欄並不怎麼打眼,但魚姐兒前幾天剛跟爹路過,知道那裡在做什麼勾當,難免多看了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