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白白 作品

第38章 蒜香排骨第章 酸辣土豆絲

    葉柏方才咬的一口很小,幾乎都是烙乾的餅皮,吃著微硬,隨著咀嚼而漸漸回甘。

    待到他再度咬下,便嚐到了內餡的滋味。韭菜吃著極為鮮嫩,汁水十足;雞蛋炒得很碎,摻雜其中,與韭菜堪稱絕配;而最奇妙的是被孟桑稱為“粉絲”的吃食,即便已被切成小段,仍無法掩藏其爽滑口感。

    這一口下去,既有餅皮,亦有內餡,吃著無比滿足。

    葉柏極為喜好韭菜雞蛋和粉絲混在一起做成的內餡,忍不住用勺挑出來,拌入清粥一起吃。

    而喜好乾啃春捲皮、烤鴨皮的孟桑,顯然對烙乾的餅皮更感興趣,先是單吃漂亮的餅皮花邊,隨後才一口口連著內餡一起啃。

    若是覺著有些幹,也能一口清粥一口韭菜盒子,搭配著來。

    一頓可口朝食,給這漸涼秋日清晨增添了一抹暖意。

    孟桑給葉柏準備的朝食分量是算過的,恰好能讓一位七八歲的小郎君吃飽。例如韭菜盒子,就比她的要小了一大圈,半個手掌大小,相比之下很是小巧可愛。

    故而等葉柏吃完盤中的煎蛋,放下筷勺時,只感到腹中暖暖的,但是又不覺著特別撐,很是服帖。

    孟桑輕車熟路地領著他去小院淨手,笑眯眯道:“如何?好吃嗎?”

    葉柏抿抿唇,努力抑制想要打飽嗝的衝動,輕咳一聲:“女郎技藝上佳。”

    孟桑故意逗他,正色道:“本朝重詩文,不若請葉監生賦詩一首,以表喜愛之情?”

    頓時,葉柏面色一凝,剛想開口說些什麼,結果不受控制地打了一個響亮飽嗝。

    孟桑“噗嗤”一聲笑了,覷著葉柏無地自容的神色,連連擺手:“罷了罷了,不必賦詩,曉得葉監生很是喜愛啦。”

    羞憤至極的小郎君,死死繃著一張臉,耳朵紅得要滴血。

    葉柏,你真是!有失儀態,辱沒葉家家風!

    一旁的孟桑憋著笑,細心留意許久,見葉柏之後僅打了兩三個飽嗝就止住,這才安心。

    -

    天色漸漸亮了,灶膛裡的火苗還在不斷往上竄。食堂內一片靜謐,偶爾有乾柴遇火的“咔嚓”聲傳入耳中。

    孟桑師徒六人正在忙碌,更準確而言,是阿蘭等五人在做韭菜盒子,而孟桑繞著圈巡視,時不時低聲提點。

    雖說只是二十多名監生的朝食,但孟桑不欲悉數攬下,想著趁此機會讓五個徒弟都能上手試試。

    這吃食不難,他們多少也能做得像模像樣。

    徒弟雖多,但各有長處和短處——文廚子重白案、紀廚子刀功好、陳廚子喜炒菜、阿蘭樣樣都會一些,至於柱子……

    孟桑暗暗嘆氣,柱子底子確實太差,目前唯一可取之處乃是對火候的掌握,於其他仍然懵懵懂懂。

    罷了,慢慢教吧,一時半會兒急不得。

    五人各做兩塊韭菜盒子,輪次上平鍋中烙好了品嚐。

    柱子排在末位,終究沒按捺住好奇,悄悄湊到孟桑身邊,小聲問:“師父,您怎麼和葉相公家的小神童遇上了,還瞧著很是相熟。”

    “葉相公?”孟桑略有些訝異,旋即就想通了。

    本朝宰相不少,不僅門下侍中、中書令、尚書左右僕射可稱為宰相,其餘身任要職,加“同中書門下三品”記“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的,也可進出政事堂,亦為宰相。1

    孟桑雖對朝中大部分官員不熟悉,但來長安前後,隱約也聽過這位葉相公的名號。無論男女老少、貧富貴賤,他們口中的葉相公是出了名的勤於政務、心繫百姓、敢於直諫,當為一代賢臣。

    有這樣持正守己的阿翁在前,再加上顯赫家世,怪不得葉柏的儀態、規矩與教養這般好。

    只是這位葉相公未免對小郎君太過嚴苛,瞧瞧都把孩子逼成什麼樣兒了!

    孟桑口中回了柱子一句“昨日才遇見,不算相熟”,杏眼不由自主往一旁角落裡瞧。

    食堂一隅,葉柏正趴在桌案上沉沉睡著,面上寫滿了睏倦,細胳膊下還壓著書卷。他身上搭著一件淺色薄披風,是孟桑怕他著涼,特意輕手輕腳披上去的。

    孟桑無奈,幸好這些日子轉涼,她又有些懼冷,來時便多帶了一件,否則還真不知從哪兒找衣裳給他披著。

    她收回視線,掃了一圈豎起耳朵的徒弟們,淡道:“都繼續幹活,動靜小些。”

    五個徒弟忙不迭點頭,各自忙去。

    又過片刻,孟桑抬眸,掃見遠處孫貢等監生進了食堂所在小院的前門,立馬囑咐了徒弟們幾句,然後快步走到葉柏身邊,輕聲將睡熟的小郎君喚醒。

    剛醒來的葉柏,滿臉都是迷茫,見到是孟桑後,立馬清醒過來,有些不好意思:“葉某失態了。”

    孟桑笑笑:“走吧,我帶葉監生去小院打理一番,其餘監生也快來食堂用朝食了。”

    聞言,葉柏飛快收好被壓住的書卷,跟著孟桑後頭,又是用清水洗了臉,又是整理衣著,還一板一眼地理了理頭髮。

    待到兩人再從小門出來時,走在孟桑身邊的,便又是一位斯斯文文、正正經經的嚴肅小郎君了。

    孫貢等監生許是從柱子等人口中得知葉柏已至,又或者看見了一隅桌案上的半大書袋,故而如昨日晚間一般,避得遠遠的,正襟危坐用著朝食。

    食堂大門處,白慶然仍舊那副風流倜儻的模樣,手裡提著一食盒,輕車熟路地來到灶臺前領朝食,隔了小半個食堂,與孟桑二人見禮。

    孟桑走近,眼尖地瞅見對方右側脖子有兩道抓痕,像是新添的。

    這位置著實有些曖昧。

    她的視線不過停留一瞬,便被白慶然察覺。

    對方坦然一笑,稍稍壓低了聲音:“七娘撓的。”

    孟桑只能微笑,深覺臉皮比不過對方厚,一時有些啞口無言,亦覺著這話在葉小郎君面前說,著實不妥。

    她隨意應付幾句,便領著葉柏回了角落處的桌案。

    兩人相對而坐,周遭空了一圈。

    葉柏忽然開口,眉眼淡然:“不過風月二字罷了,本朝文人多是如此,你不必特意帶著我避開,我曉得是怎麼一回事。”

    孟桑那神色越發有些一言難盡。

    小郎君,你也可以不曉得!

    “倒有一事請教女郎,”葉柏挺直腰板,看似淡定,實則手指扣著袖口,顯然是緊張的,“自打女郎來了食堂,監內其他大人們,也會來這兒用食嗎?”

    孟桑猜出幾分,笑了:“暮食都是送至廨房。至於朝食,剛剛的白博士常來,錢博士、蘇博士偶爾也會來。只是不曉得,咱們葉監生到底想問的是記哪一位?”

    葉柏自覺已被窺破心思,倒也坦然:“不知謝司業可會來?”

    謝司業?

    孟桑忽然從葉柏口中聽見謝青章的名號,略有些訝異,覷著葉小郎君眼底快要溢出的期待。

    莫非,葉柏還是謝司業的忠實擁躉?

    可惜得讓小郎君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