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之魚 作品

第64章 64

    從公安局離開後,外面陽光明媚。梁今若被周疏行帶去了醫院,她默不作聲,看著他每次想要訓她時又委屈巴巴的樣子,只能作罷。去的醫院是公立的。護士小姐姐認出她們是誰,一開始見她嘴唇破了,立刻看向周疏行,心想也太不憐香惜玉了。等見了手心的傷,更佐證自己的想法。沒想到中世的周總竟然是這樣粗魯的男人。梁今若手心被上了藥,嘴唇也要貼創可貼,她問護士小姐姐:“等等。”她指使周疏行,“用我包裡那個。”周疏行蹙眉,從她包裡找出一疊可愛圖案的創可貼,當下眉心便跳了跳。護士小姐姐抿唇偷笑,給她貼了個草莓的。梁今若這才心情好一點,叮囑她:“不要告訴別人。”護士小姐姐點頭:“放心吧,不會說的。”她轉頭就發上小號,雖然不能說,但發一串“啊啊啊”和感慨落日夫婦的神仙愛情還是可以的。等她離開後,梁今若小聲問:“你幹嘛在你生日告訴我這個。”破壞了他的生日。周疏行坐在她對面,嗓音清冽:“本來應該是昨天。”梁今若恍然,難怪昨晚他打電話讓她回家吃飯,不過被她推掉,硬是挪到了今天。她問:“方蘭如能坐牢嗎?”周疏行語調沉著:“能。”他從來不說假話,梁今若聽到心裡鬆了口氣,“我現在去過去找她,會怎麼樣?”周疏行望著她。若是以前,恐怕她早就去了梁家。“看我幹什麼?”梁今若問。“沒必要和這樣的人多說什麼。”周疏行低聲,“警方會順藤摸瓜抓住她的。”略頓,他眯眼,“不過,可以提前讓她付出一點代價。”梁今若懷疑他說的一點是很多。因為每個人都說他手段雷厲風行。“真想她死。”梁今若有些惡毒,說了句便低頭,“周疏行,我手疼,嘴巴也疼。”周疏行瞥她,“剛才在警局,不是說不疼。”他指腹觸碰她的唇角,很輕,“過兩天就好了。”梁今若突然對上他墨黑的眼睛,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想親他,然後就親了。她說:“我們去寧城吧。”“我想去見梁肆。”周疏行:“……”剛親完就提別的男人。他冷笑了一聲。-江辰在一個小時後才與張慧面對面而談。他喉嚨幹得厲害,無法接受自己母親被拘留的事實,“媽,所以蘇先生說的那個護士……是你是嗎?”張慧對梁今若還能忍住,這會兒卻落淚。江辰說:“你不應該這麼做的。”張慧搖頭,淚流滿面:“我不做,你就死了!你讓我怎麼活……小辰,我每次抱著你去透析,你都比上一次還要瘦,你好輕,輕到我一隻手就能抱起來……”“每次去醫院,上一次的熟面孔可能就會消失……我害怕到整天整夜地睡不著,害怕下一個就是你!”“收記了那個錢,你就能活下來!”張慧一想到當初,看到卡里有錢的那一秒是差點瘋了,為了籌錢給兒子換腎治療,她違背了自己的醫德與法律。江辰嘴唇蠕動,握緊拳頭。“以命換命嗎?”“如果是這樣,我寧願死的是我,我心中的媽媽是最好的白衣天使……”張慧不停地搖著頭,不說話。江辰不知道該說什麼,既想救自己的母親,也知道做了就該付出代價,他作為受益者,沒有任何辦法。怎麼補償?自己去死就能賠了嗎?“小辰……”張慧見他要離開,心中恐慌。江辰停住腳步:“媽,我要是早死了,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也許你還會有新的孩子。”“和你害的那個孕婦一樣。”張慧嚇一跳:“小辰,你不要做傻事!”可惜江辰已經離開。張慧立馬站了起來:“小辰!小辰!”她焦急地抓住一旁的警察,“警官,警官,我兒子是不是要去做傻事,你們快跟過去!”“我都說!我沒害死人!沒死人!”-昨天張慧便和警方交代了自己做過的事,那張收款的卡也被當做證據拿去調查。順著這張卡,一個叫方順的男人被查了出來。十一點時,方順正在棋牌室裡打牌時,就聽外面驚呼:“有警察!警察來了!”賭友們迅速麻溜地四散逃跑。方順也在其中。他還沒跑出後門,聽見外面警察在問:“見過這個男人嗎?方順在不在這裡?”棋牌室老闆立刻一指後門,“他就是!”方順眼前一片空白,掏出手機撥通了方蘭如的電話,只來得及叫一句:“妹——”警察已經到了眼前。方順直接被抓到了警局裡。等梁今若與周疏行坐上去寧城的飛機時,方順都沒有堅持半小時,就斷斷續續交代了一部分。“我是給她打錢……”“我就讓她讓那個女人吃點苦頭,我沒讓她害人啊。”他還抱著自己妹妹能把他撈出來的想法。所以其他的都死咬著。對面的警官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張慧已經招了,是收了你的錢,為你妹妹做事。”方順目光躲閃,“我妹妹被她佔了位置,我看她不爽不行嗎,憑什麼她住大別墅……”“張慧說她把孩子交給你了,你現在說還來得及。”方順張了張嘴。沒想到張慧竟然這麼快就招了。-接到方順電話又戛然而止的一剎那,方蘭如心驚膽戰。這兩天時間裡,之前天天打電話的張慧忽然不聯繫她了,彷彿直接消失了一般。“媽,你在發什麼呆?”梁清露從樓上下來,“你最近臉色好差,怎麼了?”“梁今若那個小賤人,我現在分紅也拿不到,我怎麼進公司啊,你讓梁肆回來,把他股份要回來!”她喋喋不休,方蘭如頭疼:“別說了!”梁清露被嚇到,也大叫:“我說得哪裡不對,梁肆胳膊肘往外拐,股份還不如給我!”記“你舅舅打電話。”方蘭如扯出一個笑容,“我去你舅舅家看看,你在家待著。”“哦。”梁清露可不喜歡舅舅。準確來說,她不喜歡自己以前貧窮的身份,現在她是梁家的千金,是名媛。方蘭如緊繃著心絃去了方順家附近。她沒直接敲門,而是問了他熟悉的賭友,賭友認識她,“他今天被抓去警局啦!叫他跑快點!”方蘭如瞳孔一縮。一定不是因為賭博的原因。張慧那邊一定也出事了。這麼多年的奢侈生活已經讓她忘了當年做過的事情,只有每次提到梁肆時,她才會想起來。梁肆是她生的。是她的兒子。才不是沈向歡的。方蘭如沉著臉色,看向手機裡的最新通話記錄,她沒有回梁家新別墅,而是在外面待了一小時。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找上門,她一咬牙,回去收拾了一些東西,打算買張出國的機票。正在這時,手機推送了一條新聞。周疏行梁今若現身寧城醫院,疑似懷孕方蘭如死死盯著這一行字。隨後,她買了一張去寧城的機票,然後買了一張從寧城出發去國外的機票。-得知梁今若來寧城時,梁肆正在醫院裡,剛來上班的護士小姐姐偷偷瞄他俊俏的臉,“小弟弟,好啦。”“謝謝。”梁肆握了握手,護士連忙道:“小心繃了傷口。”“小傷口。”梁肆本來都不打算來的。“阿肆,你好了沒?”門外的男生招手,“我看到沈初意了,原來她家裡真的有人在這上班。”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不遠處走廊上的女孩轉過身。見到站在門邊逆著光的少年,沈初意目光落在他的手上:“梁肆,你和人打架了嗎?”“沒有。”梁肆眼尾一抬。“對,我們怎麼會打架,阿肆是好學生。”蕭星河點頭:“這是意外受傷,也不知道他打球怎麼會受傷。”沈初意懷疑,又聽他問:“你怎麼在這裡?”三個人在椅子上坐下來。沈初意說:“我來給我媽媽送午飯的,不過她去急診了,好像是有個渣男被女朋友用刀捅了幾下。”她作出狠狠插刀的手勢。“這是故意傷人,那位姐姐可能要坐牢,唉。”見梁肆古怪地看著她,沈初意飛速收回手,攏了下頭髮。梁肆勾唇,還未說話,手機提示音響起。姐姐:【我到寧城了。】看清內容,他唰地一下站起來,從大步到小跑,桀驁的背影奔向了長廊盡頭。蕭星河嚇一跳,追出去:“阿肆,你幹嘛?”他回頭擺手,“沈初意,我們下次再來找你啊——”-“他們怎麼知道我們來這裡。”被媒體拍到,梁今若心煩意燥,還好有周疏行擋著,他身形高大,能遮得嚴實。還好她戴了口罩,不然現在可能自己嘴唇貼著創可貼上熱搜,然後被誤會是接吻接&a;a;30340記;。周疏行聲音磁沉:“前幾天被拍,你還挺快樂。”梁今若說:“你哪隻眼看到我快樂了,我一直不快樂。”周疏行不與她爭執,抬手看了眼銀色腕錶,說:“這個時間,梁肆應該在吃飯。”梁今若晃晃手機,“沒呢,他說的。”她面上笑著,其實心裡情緒複雜。待會見到梁肆,她怕自己會遷怒、會發火。從寧城機場離開一路進入市區,在醫院外不遠處停下時,梁今若腳步頓了頓。周疏行偏過眼,“如果你不想見,我可以告訴他。”梁今若搖搖頭,“早晚要見的。”算起來,她已經六年沒見梁肆了,也不知道他現在長成什麼樣子了,是高是矮。上次沈弛說他很帥很高,一定是真的。可她也害怕,會見到一張和方蘭如相似的臉。正踟躇時,梁今若忽然看見不遠處的一個少年,他正朝這邊跑來,穿過樹影間的陽光。然後在她面前停下。“梁肆。”梁今若仰起臉。她連問都沒問,就確定是他。“……姐。”梁肆比她高出一個頭,要低頭才能和她對視,聲音有些低,也有些不敢相信。“你好高,以前沒有這麼高,和我一樣的。”梁今若漂亮的眼睫扇動,輕聲說。面前的少年許久才“嗯”了一聲,和她相似的眉眼被明媚的光線勾勒得如熱烈驕陽。他貪婪地看著她。已經有六年未見,這段期間在新聞上見過那麼多次,才終於和她見面。“你手怎麼了?”“你手上是什麼?”兩個人幾乎同時問出聲。梁今若先說:“不小心指甲刮到了。”梁肆這才開口:“打球擦到的。”聽起來似乎都是小傷口,梁今若拉下口罩,梁肆的目光瞬間被創可貼吸引。下一秒,他就看向了一旁的周疏行,眼神銳利——嘴巴有傷口,一定是他乾的!周疏行從容不迫地接受他的審視。“看我做什麼。”梁肆被氣笑了。周疏行又說:“我今天是昭昭丈夫的身份陪她來的。”梁肆:“……我是她弟弟!”周疏行嗯道:“叫姐夫。”“……”等坐到一間咖啡廳裡,聽梁今若解釋傷口是自己咬破時,梁肆更不信,反而覺得她在幫他掩飾。這才結婚多久,竟然委屈自己。梁今若原本沉重的心情忽然就好了點,攪拌著咖啡,放緩語調:“今天來是想告訴你一件事,方蘭如馬上會受到法律懲罰。”梁肆怔愣,“不是來見我的?”“……當然是。”梁今若看他彆彆扭扭的樣子,連忙道:“你不問為什麼嗎?”梁肆低下頭,“你說我就聽,你不說我就不聽。”他不太想聽見別人。梁今若猶豫片刻,告訴他事實:“她當年收買了一個護士,讓媽媽早產出事。”梁肆驀地抬首,喉間乾澀。-梁肆主動離開咖啡廳時,梁今若沒攔住,問周疏行:“我以為我看到他會記很生氣,其實沒有。”“他應該不會做傻事吧?”周疏行安撫她,“不會。”梁今若見他這麼淡定,皺皺眉頭,“你怎麼知道?我還是不放心。”周疏行按住她的手,“你要給他私人空間。”梁今若電話沒撥出去,先接到來電。電話是從京市打來的:“梁女士,這邊有了新進展,據張慧的交代,您的弟弟當年並沒有去世,而是被她交給了方順。”“方順說他現在還活著。”-梁肆又回到了醫院門口。他看見沈初意拎著餐盒從醫院裡走出來,裙襬和頭髮被風吹起,白色小皮鞋停在他面前。“梁肆,是你傷口裂開了嗎?”“沒有。”梁肆攤開手擋住刺眼的陽光,從指間縫隙裡見到不遠處站著一個剛剛還在對話裡出現的女人。方蘭如走近,和他當年第一次見到她時的聲音一樣,摻了水似的溫柔。“你跑來寧城這麼久我都沒管你,也該跟我回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