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之魚 作品

第108章 108

    在許乘月被叫回家的那天,她第一眼看到的是坐在客廳裡的男人,一身黑衣,高大挺拔。

    她素來個子不高,雖然如此,每每便作出高傲的樣子,也就很少人會注意她矮。

    對於比自己高出很多很多的人,她是不太樂意靠近的,這一靠近不就顯得自己更矮了嗎?

    許乘月將包往沙發上一甩,瞧見那張俊俏的臉,一愣,該不會這是來相親的吧?

    她可不樂意!

    “你誰啊?”許乘月抬著下巴,他坐著很好,這樣她高。

    謝朝笙早知道自己是被僱來當許家小姐的保鏢,眼前這個女生必然就是了。

    他開口:“許小姐,我姓謝。”

    許乘月沒想到京市有姓謝的,難不成爸爸厭煩了她搗亂,想把她嫁到外地去不成?

    “小月。”許父從樓上下來,“以後謝先生是你的保鏢。”

    許乘月不可置信:“我保鏢?我要保鏢幹什麼?”

    什麼保鏢,一看就是過來管著自己,以後不能為非作歹的。

    顯然許父是不可能收回的,許乘月再怎麼樣也改變不了他的主意,否則就得扣零花錢。

    這會兒,許乘月覺得梁今若快樂多了,自給自足。

    她尚且還是一位無法離開家族的小雀兒。

    對於時刻跟在自己後頭的謝朝笙,縱使他長得不錯,許乘月也沒什麼好臉色。

    她充分發揮了小姐的特質,將她使喚得滴溜轉。

    比如,今天要喝城東的奶茶,讓謝朝笙去買,他不離開,許乘月便說不準跟著他。

    明天便要出入只有女生才能進的地方,將他擋在外頭,外面太陽正曬著。

    小姐妹小聲說:“你就像那舊社會的惡婆婆。”

    許乘月再沒心沒肺,這會兒也有點不舒服,踩著高跟鞋走得飛快,“你是傻子嗎?”

    “不知道躲陰影裡!”

    太陽明媚,將她精心打扮的頭髮絲兒都照出金黃色,髮卡與耳環閃耀著光芒。

    謝朝笙撐開一把帶了蕾絲花邊的遮陽傘。

    說是遮陽,其實是許大小姐拿來裝模作樣的。

    早在剛工作時,他用的是黑傘,很大,很能遮陽,許乘月很嫌棄,讓他用的東西要跟得上她的喜好。

    謝朝笙說:“外面曬,小姐進去吧。”

    許乘月氣惱他八句話裡只回一句話,瞪了眼,又飛快地踩著高跟鞋回去了。

    謝朝笙看了眼蕾絲遮陽傘,收了起來。

    他這樣的身份習慣了各種各樣不好的環境,現在的太陽只不過是最簡單的而已。

    許家這位小姐雖然任性,但本心並不壞,更多的是嘴上胡說八道,得理不饒人。

    而且,她還有吵不過的人。

    謝朝笙正沉默著,不妨一個包扔進他懷裡。

    許乘月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兩步後又回頭,“謝朝笙,還不快給我打傘!”

    小姐妹們看著一大一小的背影遠去,“怎麼我讓我爸找保鏢,找到的都是長的國字臉&記30340;。”

    “瞧不起國字臉?”

    “沒有啊,可是我想要帥哥啊!”

    -

    相處了許久後,許乘月便習慣了謝朝笙在自己身邊。

    這時候,她發現有個保鏢還是很有好處的,比如當個苦力,比如出門也很有排場。

    最主要的是,就算罵了人,也沒人敢反手。

    有謝朝笙在,她可以為所欲為!

    許乘月覺得謝朝笙唯一不好的是,太過循規蹈矩,每次一開口“小姐”,就讓她頭疼。

    她沒什麼耐心,去陳老爺子那兒木雕那天也是,隨手磨了個奇怪的木頭就扔給了謝朝笙。

    許乘月一貫如此,謝朝笙會替她扔了或者處理好的。

    她被梁今若引誘,想去相個比周疏行還厲害的老公,沒想到謝朝笙得知後,說:“許先生找到的可能性很小”。

    “烏鴉嘴!”

    所以去相親那天,許乘月不想帶他去,但是一出門,謝朝笙就站在外面。

    “小姐。”

    “今天不要跟著。”

    “貼身保護小姐,是我的職責。”

    “……”

    這句話許乘月已經聽了一百八十遍。

    相親對象長得連謝朝笙的一半都比不過,許乘月勉強有耐心和他坐一張桌上,打算吃完飯就溜。

    未料,她這會兒話少,被當做是她“害羞”。

    “許小姐,我聽說你性格有點任性,沒結婚前可以,結婚後還是要相夫教子的,傳統女性美德不能忘。”

    看到許乘月讓服務員剝蝦,他又說:“我喜歡勤勞的女孩子。”

    以往剝蝦是謝朝笙的活,今天他沒同桌。

    許乘月手中筷子一放,“那我剝給你吃?”

    相親對象點頭:“這樣可以。”

    許乘月冷笑一聲:“長得不怎麼樣,臉倒是很大。”

    對方一愣,隨後怒道:“許小姐,我是看在你家裡的份上才對答應這次相親的,不然你這樣的性格——”

    “我怎麼了?”

    許乘月不吃了,反問。

    相親對象說:“配不上我。”

    許乘月直接一盤蝦殼砸了過去,服務員都懵了。

    因為是相親,特地選的是有情調的餐廳,桌子並不大,對方一下子站了起來,“許乘——”

    許乘月還未看清他的動作,就見謝朝笙動了手。

    等她反應過來時,一起都已結束,謝朝笙站在餐桌邊,“是你配不上。”

    他拉過許乘月要走。

    身後飛過來一個剛才打碎的瓷碟,謝朝笙察覺,轉過身,許乘月驚呼一聲,碟子蹭著他的手背劃過,有血滴下來。

    從餐廳離開後,她要去醫院。

    謝朝笙面無表情,習慣了受傷,許乘月可沒見過,“我是你僱主!你要聽我的!”

    他才鬆口:“好的。”

    許乘月又叮囑他,回去和她爸說時,說是她讓他動手的。

    謝朝笙沒多說,只是垂下眼,“知道了,小姐。”

    他傷的不重,包紮之後,許乘月帶著他回家,今天大打出手,肯定是要解決的。

    許父果然發火,許乘月一向和他是對著來。記

    不妨謝朝笙開口:“是我主動動的手。”

    於是他被扣了兩個月的工資。

    這天之後,許乘月對他耐心比以前好多了,還偶爾噓寒問暖。當然,是她自己覺得自己是噓寒問暖。

    -

    受傷的那些天,許乘月也開始減少出門。

    謝朝笙便有了自己的私人時間,他買了手工刀,將許乘月之前送他的半成品木頭雕刻。

    他沒有學過,卻有力道。

    謝朝笙沒想過要雕什麼,許乘月也從不知道他在雕。

    這個木雕一直雕到了許乘月生日那天。

    只差最後一步時,謝朝笙停了手,之前愚笨的木頭現在是個女孩的模樣,他收了起來。

    他早動了不該有的心思。

    許乘月總覺得逗謝朝笙也挺有趣的。

    她總是連名帶姓,“謝朝笙”“謝朝笙”地叫他,好像他聽不見一樣。

    “謝朝笙,我餓了。”

    “謝朝笙,我想買那個。”

    “謝朝笙!你就幫我把這個吃了吧。”

    “謝朝笙,我走不動了,揹我。”

    自己的名字在她嘴巴里總是能聽出來不同的聲調,卻都有一個共同點——好聽極了。

    聽得謝朝笙心臟也跟著跳動。

    他從來只會回“小姐”。

    簡單又沉悶。

    可在深夜時分,又會大膽地夢著與小姐的旖旎。

    每每白日,他的心思都被像是光下的陰影。

    許乘月總不喜歡自己的嬌小,可他覺得,她可愛極了。

    謝朝笙深知,她如果是枝頭金雀,他就是地上落葉。

    兩個人的關係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改變。

    而在這番心思被發現的那天,謝朝笙便失去了這份工作。

    許父獨自打下江山,他的眼神極為銳利,在見到謝朝笙的目光落在自己女兒身上時,就察覺到了。

    許乘月去和許父鬧,許父十分堅定:“你以前不是說你不喜歡保鏢,現在沒有了。”

    “我現在又喜歡了。”

    “那也沒有了。”

    她去找謝朝笙。

    謝朝笙撐開一把黑傘,遮住她頭頂的陽光,“小姐回去吧,外面曬。”

    許乘月很氣:“鬼才要你這麼醜的傘!”

    謝朝笙送她回去。

    從那天之後,他總能見到許小姐的新聞。

    又參加宴會了。

    又和人吵架了。

    謝朝笙估計她可能還是沒吵得贏梁小姐。

    在以前,小姐會想讓他敲梁小姐悶棍。

    許乘月生日那天,觥籌交錯,所有人都在慶祝,她訂了一個大蛋糕,眾人擁簇她許願。

    謝朝笙知道。

    沒人聽得見,他也在祝她生日快樂。

    那個由許乘月開始,落入他掌心,又由他結束的木雕被完成最後一刀。

    謝朝笙獨自一人,未料夜裡,有人闖進他的房子。

    許小姐依舊趾高氣昂,讓他低下頭,“我今天許的第三個願望,我爸爸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