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己 作品

第二百八十八章 未雨綢繆

    “小義,那後來呢?”

    見杜義說得神采飛揚,屋裡的幾個人,都不忍心打斷他,直到他自己說的口乾舌燥了,才停了下來。

    “後來啊,雙方就各自罷兵了,雖然投入的將士並不算太多,但是慘烈的戰鬥場面卻同樣的震撼。”

    “據說最終的結果,蒙古鐵騎活下來的只有六百七十人,還包括兩百多輕重傷員。而燕王的護衛軍,也戰死的五百多名勇士。”

    在同等的人數下,五百多人的戰死,換了對方兩千三百多條性命,絕對是震撼級的表現。

    “貼木哥,直接帶軍龜縮進了瓜州城,這又過去十多天了,雙方竟然相安無事。”

    說到最後,杜義竟然有些惋惜。

    畢竟,他是地道的西夏人,雖然不是党項族,但世代居住在中興府裡,到他這一輩子已經傳了二十代了。

    據說,他的遠祖也是來自於中原,還是隋末曾經的一路反王。

    兵敗遭難,尚在襁褓中的西夏杜家先祖,被幾名忠心的護衛,一路護持到了西夏。

    當然,那時候還沒有西夏的影子,也沒有中興府,而是叫做靈州。

    “沒想到,燕王麾下的軍隊,戰力恐怖如斯啊,希望只是燕王護衛軍如此,如果連三萬‘敦武軍’也同樣的悍勇,恐怕也非大夏的幸事啊。”

    “禿鷹”尉遲軒聽完,悠悠地說道。

    “大師兄,那太上皇交代我們的事情該怎麼辦?我們到底還要不要做那件事?”

    一旁的“開碑掌”雷德聽到大師兄這樣說,忍不住出言問道。

    西夏的太上皇李遵頊,讓他們到中興府後,先查明李德旺的死因。

    如果真是新皇李睍所為,他們就要拿出太上皇的印信和詔書,通告西夏文武官員,立“銀城公主”為女皇,而罷黜新皇李睍的帝位。

    至於到底會有多少人響應他們,或是說有沒有效果,那就不是他們要考慮的。

    現在看來,如果真的走到了那一步,“銀城公主”在宋軍的護持下,是有絕對的力量,能取得西夏國控制權的。

    只是,尉遲軒真的要那樣做嗎?

    首先,李德旺的死因,至今還是一個謎,人都死了一個多月了,相信也不會沒有人在追查。

    既然到現在依舊毫無音信,尉遲軒不覺得憑他們幾個,就能在較短的時間裡,把事情的真相查明白。

    如果,就這一件事都要查上個一年半載,甚至更長的時間,尉遲軒不知道那樣做還有沒有意義?

    因為,誰也不敢保證,西夏國還能夠撐多久。

    其次,太上皇要立“銀城公主”為女帝,到底是深思熟慮之後的決定,還是一時腦熱,怒於自己兒子的慘死,就什麼也不管不顧了?

    “銀城公主”遲早是要嫁人的,如果不是中興府內的變亂,不是蒙古人的入侵,“銀城公主”恐怕早已安坐在洛陽城的燕王府了。

    如果,“銀城公主”成了女帝,那她跟大宋燕王的婚事又該怎麼辦?

    難道,太上皇送出了一個銀州還不算完,他還想要將整個大夏國,都要通過“銀城公主”的手,送到大宋手裡嗎?

    “禿鷹”尉遲軒內心有些糾結。

    當時在臨安,他沒來得及問明白太上皇,甚至也沒有深入地跟慕容秋荻溝通一下,就匆匆忙忙地上路了。

    這些事情,還是到了中興府,冷靜下來之後他才想到的。

    當然,尉遲軒也明白,除非西夏能夠自己強大起來,完全具有戰勝蒙古人的力量,否則被滅國也只是遲早的事情,不過是不確定滅亡在誰的手裡罷了。

    可是,無論是新皇李睍,還是“銀城公主”,貌似都沒有這個能力和實力吧?

    “大師兄,我知道你會有些糾結,可是你別忘了,我們師兄弟能留在‘一品堂’那麼多年,背後的真正原因是什麼?”

    正在思索中的尉遲軒,突然被“開碑掌”雷德的一句話,打斷了思路。

    是啊,自己師兄妹三人,又不是西夏的人,他們出自於西域的天山,這幾十年待在“一品堂”裡,又不是真正為西夏在效忠。

    他們尊重的人,始終都是那位西夏的皇太妃,慕容秋荻。

    “師弟,那依你的意思,我們應當怎麼辦?”

    尉遲軒預料到雷德可能會說什麼,但是他還是想親耳聽對方說出來。

    “先救出王上的幾名幼子,然後在昊王宮裡聚集文武重臣,當眾拿出太上皇的印信和詔書,‘揭露’李睍的惡行,廢偽皇、立女帝!”

    “開碑掌”雷德,一改往日大大咧咧、魯莽少智的樣子,鄭重其事地說出了上述的話,尤其在“揭露”二字上,著重強調了一下。

    尉遲軒聽明白了,這哪是需要去調查啊,哪是在揭露啊?

    這就是明確地在宣判,而不去糾結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麼?

    “為什麼?”

    尉遲軒有些迷茫地問道。

    “這是臨行時,大統領的交代——”

    雷德平靜地回答道。

    他們口中和心中的大統領,永遠只有一個人,那就是風華絕代的慕容秋荻。

    “好,既然如此,我們就先在中興府查訪三天,儘量多聯絡一些‘一品堂’的舊部,和朝中支持‘銀城公主’的文武。”

    “三日之內,務必將幾名皇子從皇宮裡接出來,然後讓小南、小北先護送去臨安。”

    “咱們兩個再去頒佈廢立的詔書,帶著擁護‘銀城公主’的文武,趕往西涼州。”

    非常時期,已經無所謂哪裡是不是國府了,他們心裡也清楚,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一個過渡而已。

    “大師傅、二師傅,你們在說什麼呀?什麼廢立?什麼女帝的?把徒弟都弄糊塗了。”

    看著自己這兩位師傅,在那裡說著一些自己聽不明白的話,杜義在一旁問道。

    “小義啊,你有父母在堂,為師不想把你牽扯進來。”

    “此次我等返回西夏,是帶了太上皇的詔令,接王上的幾位幼子去臨安,還要廢掉李睍這個偽皇,立‘銀城公主’為女帝!”

    “什麼?——”

    杜義睜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地神情看著尉遲軒。

    “師傅,為什麼會這樣?王上未必就真的是新皇所害,而且......”

    經過這一段時間的接觸,杜義發現新皇李睍,其實還是一個很不錯的人,只是生不逢時,遇到了這個弱肉強食的時代罷了。

    “小義,我來問你,如果沒有大宋的支持,你覺得大夏能夠擋住蒙古鐵騎嗎?”

    “不能。”

    “如果,‘銀城公主’去了洛陽,大宋的軍隊還會替大夏去抵擋蒙古人嗎?”

    “不會。”

    “那麼,如果蒙古人再繼續增兵,大宋還會繼續增兵來替大夏抵擋蒙古人嗎?他們又有什麼理由這麼做呢?”

    是啊,這次說是來護持“銀城公主”的,因為那大宋燕王的側妃,但是又能護持多久呢?

    三年、五年,還是十年?

    憑什麼就要讓大宋的將士,犧牲自己的生命,耗費無窮的物資,去幫你西夏國抵擋外敵?

    “那讓‘銀城公主’做了女帝,就能避免大夏的滅亡嗎?”

    杜義自然也是個聰明人,誰做皇帝他沒有太強烈的傾向,只是祖祖輩輩生活在這片土地,突然要換天了,感情上一時真的難以接受。

    “不能,大夏也要像眾多的王朝一樣,被淹沒在歷史的長河裡了......”

    說到這裡,尉遲軒也有些感慨。

    別說是一個偏安邊陲的西夏,就算是強盛如斯的漢唐,不照樣不復存在了嗎?

    之後的事情就簡單多了。

    如今西夏的皇宮,哪裡還能擋得住尉遲軒他們?

    李德旺留下了兩兒一女,最大的卻是個女兒,今年九歲,兩名皇子一個七歲,一個剛剛四歲。

    輕車熟路的尉遲軒,又有杜義這個內應在,第二天晚上就將這三個孩子帶離了皇宮。

    正好碰到四歲小皇子的孃親,李德旺的一名妃子,跟小皇子居住在一起,索性就一起帶走了。

    從中興府到臨安,四千多里地,帶著三個小孩子,有個女子從旁照顧著,終究還是方便一些。

    三天的時間,尉遲軒還是召集了幾十名舊部,讓尉遲南、尉遲北兄弟,率領十名好手,套了一輛馬車,護送這三個孩子先去臨安。

    杜義還是留了下來,即便有些羨慕尉遲兄弟,卻也捨不得自己的爹孃,遭逢亂世還是守在他們身邊踏實一些。

    接下來的事情,尉遲軒都沒有讓杜義再參與,甚至還派給他幾個人,讓他回家去守護著父母,等一切都塵埃落定了再出來。

    昊王宮內,百官聚集。

    當尉遲軒當眾頒佈太上皇的詔書時,除了極少部分事先知道的人,其他的文武大臣都傻眼了。

    “來人,速將這個妖言惑眾的亂臣賊子,給我拿下——”

    這是要廢掉自己的皇位嗎?李睍登時就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