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晚餐

    因為駱枳一直沒用駱家的資金,沒有拉駱家的關係,甚至連爭奪資源的時候都沒動過駱家的人脈,才讓駱承修幾乎完全忘記了這件事。

    “對。”簡懷逸點了點頭,“駱枳他――”

    這一次,他的這句話沒用再說完。

    駱夫人就坐在一旁,忽然聽清了這個名字,原本輕鬆的臉色驟然變化,倏地四處張望起來:“駱枳?駱枳在哪?!”

    駱鈞神色忽沉,淡淡掃了簡懷逸一眼,放下咖啡扶住她:“媽媽,什麼都沒有。”

    簡懷逸也像是才反應過來自己失言,他忽然侷促起來,想要去安撫駱夫人卻又不敢,有些惶恐地看向駱承修。

    “好了,只是隨口聊到他。”駱承修皺起眉,“是我要問的,跟你沒什麼關係……還不快去勸一勸你媽媽。”

    駱夫人這病半點都經不得刺激,一旦碰上誘因就極容易發作,要是真鬧起來,這一宿都別想安寧。

    簡懷逸忙應了聲是,起身繞到另一邊,和駱鈞一左一右低聲勸著,這才讓已經開始焦躁的駱夫人漸漸平復下來。

    可即使是這樣,駱夫人也再沒有之前的輕鬆愉悅,只是縮在簡懷逸的懷裡,驚恐地緊繃著精神,不住地在房間裡搜尋著那個可能出現的人影。

    她的眼神遊離而警惕,像是隨時畏懼著駱枳會忽然冒出來,身體怕得不住發抖。

    駱承修慢慢捏緊水杯。

    他看著眼前這一場輕易攪得每個人不得安寧的混亂,又想起駱枳闖出的那些禍、在外面留下的那些惡劣的名聲,作的那些惡。

    ……

    自己和駱鈞沒能趕得及的那天夜裡,駱枳究竟都對妻子說了什麼、做了什麼?

    虎毒尚且不食子,雖說那時候妻子的神志就已經不清楚了,但畢竟為人母,總有保護孩子的本能。

    駱承修還記得孩子丟了那幾年。雖然是駱枳任性貪玩自己跑丟的,妻子卻依然差一點就被強烈的自責徹底擊垮,整天以淚洗面,人也渾渾噩噩得像是沒了意識。

    駱枳究竟得做了多過分的事,才會刺激得親生母親把他親手推下去?

    ……

    想到這些,先前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自然也徹底跟著淡了。

    “有能力又怎麼樣?”

    駱承修的語氣冷沉,不知是在回答簡懷逸剛才被打斷的話,還是在說給自己聽:“心術不正,就算有點歪門邪道的本事,也只會拿去害人。”

    簡懷逸顧不上回話,攬著駱夫人溫聲細語地慢慢勸導,垂在桌下緊攥成拳的手終於緩緩鬆開。

    駱橙卻像是想到了什麼,輕輕“啊”了一聲,又忙掩住嘴。

    駱承修皺了皺眉,他側過身,看向這個近來似乎也多了許多秘密跟心事的女兒:“又怎麼了?”

    駱橙有些慌張地搖頭:“沒事……”

    她到底憋不住話,低頭擺弄了半晌餐叉,終於還是小聲問了出來:“爸爸,駱枳他是不是……真的害死了塵白哥的媽媽?”

    音量雖然已經壓得夠低,但屋內畢竟不吵,也只有尚且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駱夫人沒有聽見。

    駱橙這一句話的話音剛落,駱鈞和簡懷逸的視線已經錯愕投了過來。

    駱承修卻彷彿並不驚訝:“任塵白這麼和你說的?”

    駱橙點了點頭。

    因為這件事,駱橙已經好幾天不敢見塵白哥,每次想起來都會莫名心虛。

    這份心虛也當然得記在駱枳的頭上――要不是駱枳簡直壞透了,做出這種心術不正害人的勾當,怎麼會連累得她也在塵白哥面前抬不起頭?

    “應該是他家裡人這麼告訴他的。”駱承修點了點頭,“就當是這樣吧,真相他未必受得了。”

    這個回答實在模稜兩可,駱橙怔了下,還想再問:“可塵白哥――”

    駱承修看向女兒,神色沉了些:“別再提這件事了。”

    任塵白是這一代年輕人裡最被看好的,論能力絲毫不輸駱鈞,認真較量起來甚至還要壓駱鈞一頭,心性人品也從沒被挑出過錯。

    就連這座別墅,也是任塵白聽說駱夫人要療養,主動借給他們的。

    駱家不缺一幢別墅,但地理位置這麼好的很難找。

    這幢別墅雖然就在海邊,卻因為選址巧妙,海風都被不遠處的崖壁攔住了。登高不擋視線,天氣好時能望出很遠,從花園連通的後門出去又能到海灘,離港口也足夠近。

    駱夫人在這裡療養,身心放鬆舒暢,狀況果然比當初好了不少。

    ……

    欠著任家這一份人情,駱承修也不好多說什麼。況且他也是見過任塵白的,知道任塵白對駱枳很不錯。

    大約是因為駱枳曾經寄養在任家的緣故,任塵白隨了他母親,對駱枳總是格外照顧,似乎並沒因為這件往事記恨駱枳。

    在駱承修心裡,也隱隱有這樣一道衡量――駱枳被任家照顧了那麼久,總該報答人家。駱家自然會在商場上投桃報李,但那麼重的人情債,本來就是要駱枳自己去還的。

    就算任塵白偶爾翻扯起這件事,難免冷待駱枳幾次,又有什麼大不了?任家那個孩子心性很溫良,總不至於做出多過激的事。

    想到這裡,駱承修倒是找到了個合適的場合開口:“小橙。”

    駱橙還在怔怔出神,聞言連忙應了一聲,站起身。

    “我在外面看見駱枳了,大概是任塵白告訴他我們在這兒,他就跟著找來了。”

    駱承修隨口說:“拿幾樣吃的過去,再收拾個像樣點的房間。”

    想起駱枳站著的那個漏風漏雨的破屋子,駱承修就忍不住心生反感――非要弄出這一套悽悽慘慘的樣子來給誰看?誰委屈他了?這麼大的別墅,難道還少他一間房子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