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胭 作品

第34章 第34章、嬸孃

    從科創城到這家縣醫院, 開車要一個多小時,唐亦寧等待的時候藥水掛完了,她很疲憊, 靠在輸液椅上打起了瞌睡。

    只要是個人, 都會有頭疼腦熱、磕磕碰碰的時候。過去三年, 唐亦寧偶爾也會感冒發燒拉肚子,有時吃點藥就好, 有時要去醫院掛水,她都不會告訴江刻, 因為江刻說他上班很忙,思想要集中, 沒有時間和她閒聊。

    他的原話是:除非有要緊的事,你聯繫我, 其他無關緊要的事,見面再說。

    唐亦寧不知該怎麼區分“要緊的事”和“無關緊要的事”,普通人日常生活中能有什麼要緊的事?感冒發燒算要緊嗎?江刻肯定認為不算。

    久而久之,唐亦寧就什麼都不和他說了, 覺得說了也沒用, 他又不會來看她, 也許還會打擾到他的工作,被他說幾句。

    輸液室空調很涼, 唐亦寧沒有毯子或外套蓋, 睡得手腳都開始發冷,正迷糊時,感覺有個人在摸她額頭, 她睜開眼, 就看到了江刻。

    他蹲在她面前, 見她醒了,問:“好點沒?”

    唐亦寧眼睛微腫,癟著嘴回答:“都不知道拉幾次了,肚子還有點疼,比剛才好一些。”

    江刻看她已經掛完水,又問:“醫生怎麼說?”

    “就是吃了不新鮮的海鮮,食物中毒了。”唐亦寧指指輸液椅上掛著的塑料袋,裡頭有醫生開的口服藥,說,“今晚要吃藥,明天還得去醫院複查,可能還要掛水。”

    她給江刻看她左手背的留置針。

    江刻小心地捉住她的手看,說:“明天我陪你,去六院吧,六院近。”

    唐亦寧笑笑:“你明天不加班啊?”

    “沒事,最近不忙。”江刻說著就皺起眉,“你怎麼這麼笨?吃個海鮮還能吃壞肚子?你都吃了些什麼?”

    唐亦寧垮起小臉:“我是受害者。”

    江刻嘆氣:“走吧,我帶你回去。”

    唐亦寧穿好鞋,江刻把藥裝進她的挎包,又把包挎在自己肩上,扶著她站起來,見她穿的是高跟鞋,走路還有點瘸,問:“你腳怎麼了?”

    唐亦寧說:“哦,下午腳扭了一下,還好,不怎麼疼。”

    江刻略一沉吟,在她面前半蹲,背脊對著她:“上來,我揹你。”

    唐亦寧看看周圍,有些輸液的病人在看他們,有點兒不好意思:“不用了吧,我能走。”

    江刻沒動:“我揹你,停車場很遠,別磨蹭了,上來。”

    唐亦寧眨眨眼睛,雙臂圈上他的脖子,江刻撈起她兩條腿,將她背了起來。

    從門診大樓走去停車場的確有一段路,唐亦寧伏在江刻背上,問:“我比上大學時,是不是重了?”

    “沒感覺。”江刻說,“我看你一直都很瘦。”

    唐亦寧說:“重很多了,那時候才90斤,現在得有96、97。”

    這不是江刻第一次揹她,他穩穩地行走在醫院裡,問:“你幹嗎不早點給我打電話?”

    唐亦寧說:“我想看看能不能趕上班車,誰知道鹽水掛得這麼慢。”

    江刻生硬地說:“你來醫院就應該給我打電話!”

    唐亦寧說:“打了也沒用,你在上班啊,而且當時好亂,我什麼都沒顧上,包都是同事給我拿來的。”

    江刻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唐亦寧把下巴擱在他肩膀上,鬱悶地說:“別提了,碰到個神經病,今天我們不是接待客戶嘛,我本來都定好餐廳了……”

    她開始講述這一天發生的事,一直到江刻把她放進副駕都沒說完。江刻坐上駕駛座,唐亦寧扣好安全帶,最後總結:“就是這麼回事,你說我倒不倒黴?估計要被開除了。”對於劉總讓她“辭職”的事,唐亦寧並沒有多憤懣,因為這件事她的確有責任,更大的原因是她本來就打算辭職,正好,湊一塊了。

    可辭職歸辭職,她心裡還是很不爽,莫名其妙給霍雲舟背了個大鍋,還連累這麼多人遭罪。她想,事後好好講給彭玉聽,彭玉估計能理解,但又有什麼用呢?難道還能推責給霍雲舟嗎?

    江刻想了想,說:“你辭職時必須和彭玉解釋清楚,讓她知道來龍去脈。你到別的單位去應聘要留上家公司的電話,到時候就留彭玉的手機,和她說好,讓她幫你一把。萬一人家搞背調,知道你是因為搞砸了招待才辭職,你就別想找到工作了。”

    “你別嚇我,有沒有這麼誇張?”唐亦寧嘆口氣,把座椅靠背調成半躺,“先不說了,想到那個神經病我就頭疼,你開車吧,我再睡會兒。”

    她閉上眼睛,身上忽然被蓋了一樣東西,又睜眼看,是一塊浴巾。

    “我今天騎車上的班,回去取車時順便拿了塊毯子。”江刻摸摸她的臉,那小臉蒼白,原本紅嘟嘟的嘴唇都沒了血色,說,“睡吧,睡一覺就到家了。”

    他的語氣難得溫柔,唐亦寧很受用,攏攏浴巾,乖順地閉上了眼睛。

    江刻啟動車子開出醫院,把手機架在支架上導航。

    他還是第一次來這兒,汽車開過鎮中心,又穿過工業區,江刻透過車窗看到“鎧勳紡織品科技有限公司”的大門,有幾棟樓還亮著燈,別的看不清,只能看出工廠規模不小,是唐亦寧待了兩年多的地方。

    離開工業區後,路邊只剩下一塊塊田地,以及各式各樣的自建民居,為了節省時間,江刻將車開上高速,不再計較那二十塊錢過路費。

    一小時後,車子從高速下來,匯聚到城西晚高峰的車流中,江刻正開著車,手機突然響起音樂聲,是一通來電。

    唐亦寧被吵醒了,和江刻一起看向豎在支架上的手機,上面跳躍著三個字——沈瑩真。

    江刻沒動,像是不打算接電話,對方掛了,半分鐘後再次打來,唐亦寧把座椅靠背調直,問:“你不接嗎?”

    江刻冷著臉望向前方。

    “會不會有什麼事?打兩個了。”唐亦寧說,“要不,我幫你接?”

    江刻做了個深呼吸,伸指接通電話,還開了免提,唐亦寧閉上嘴,聽到一道女聲響在車廂裡:“喂,小刻?”

    那音色溫婉柔和,能聽出上了點年紀,語氣卻是怯怯的。

    江刻冰冷地回應:“我在開車,你有什麼事就快說。”

    “哦哦。”沈瑩真說得很快,“今天是你生日,二十五歲啦,逢五逢十也是個大日子,我現在就在科創城,你下班了吧?住哪裡呀?我給你帶了點東西,交給你就走。”

    江刻和唐亦寧都很意外,兩人對視一眼,江刻說:“不用了,你回去吧,我現在不在家。”

    “啊……”沈瑩真說,“那你什麼時候回來?這東西值點錢,不好放在傳達室,你把小區告訴我,我去那邊等你。”

    江刻煩躁:“我不要你的東西!你回去吧。”

    唐亦寧沒發出一絲聲響,沈瑩真沉默幾秒,說:“小刻,我那天聽你媽媽說,你結婚了。”

    江刻:“對,但不關你們的事,我現在過得很好。”

    “有個東西,一早就說過要給你媳婦兒。”沈瑩真又強調了一遍,“不是給你的,是給你媳婦兒的!人家嫁給你,我們做大人的總要有所表示,不能讓人家姑娘以為你家裡沒大人。就這麼個事,我等你回來,交給你就走,你要是不回來,我下次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