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8章

    許越嶽面如菜色一把捏住了那張免責協議書的邊角,徐芯果疑惑地看向他。

    “你……展看說說,讓我再考慮一下。”

    “事情不復雜,就是先前有個學生帶著危險物品使用傳送陣。學長你應該知道,這種遠距離的傳送陣是有靈氣承受上限的。當時也沒人想到他會帶著那種昂貴的靈寶上傳送陣,那結果就只能是那個學生和傳送陣一起,砰——。”徐芯果伸出雙手,做出個煙花似的手勢。

    “哦,哦,那沒事了。”許越嶽放心了,對一窮二白的自己分外自信,除了安全他一無所有。

    “既然提到這個了。那件事後,我們也添加了安檢的流程,請學長跟我來。”徐芯果微微躬身,為許越嶽領路。

    現代的傳送法陣是幾經改造後的版本,比起古時更講求規模與效率的陣法,現今的新版則更加細化,與其他現代交通工具相似,分為貨運與載人。貨運保持並優化了效率規模,而載人則全面加強了舒適度,為此面積也大幅減小,一個法陣同時只能供一人使用。

    法陣刻畫在電梯大小的圓柱形空間內,細密的線條與符文在篆刻在金屬表面,古樸神秘與科技感奇妙的融合在一起。

    東江與鳳溪兩座城市之間的距離將近兩千公里,傳送時間需要五分鐘左右。

    許越嶽翹著二郎腿坐在傳送點工作人員提供的小板凳上,磕著免費贈送的果盤,兩眼放空地等待著傳送結束。

    持續亮著白光的法陣終於熄滅了。

    “哎喲,這不是許二嶽嗎。你知道老孃等了你多久嗎?王八爬過來的速度都比你快!”

    許越嶽還沒來得及站起來,就被踹門進來的女人拎著領子拖了出去。懷裡的果盤在地上摔得七零八落,女人豔麗凌厲的眉眼一揚,對著不遠處的工作人員示意,“麻煩你們打掃一下了。我那裡還有些事要忙,這個人我就帶走了。”

    在傳送點勤工儉學打工的學生忙不迭應聲,“好的!宋教授您慢走……”

    許越嶽捂著臉,竭力試圖為自己保留最後一絲尊嚴。但他根本沒有掙扎的餘地,就這樣被宋琴一路拽著拖進了她的辦公室。

    “坐。”宋琴掏出金絲眼鏡戴上,一絲餘光也不曾留給因為社死而心如死灰的許越嶽,她打開辦公桌旁的玻璃立櫃,食指輕點,“茶還是咖啡?”

    “你乾脆點,來瓶‘浮生如煙’送我上路得了。”

    畢業多年後,許越嶽重返母校的第一天,就被曾經的同學像拖麻袋一樣行經了小半個校園,此刻的他,迫切地希望這是他人生的最後一天。

    “你想的倒美。”宋琴眼尾銳利的眼線和白眼一起飛上了天,揚手將一袋咖啡粉甩到了桌上,“只有這個,愛喝不喝。”

    “你知道現在‘浮生如煙’的價格被炒到多少了嗎?口服液大小的一瓶就能換一棟首都中心的房。不只是它,現在所有靈藥的價格都在每年瘋漲,有價無市啊。”

    宋琴操作著咖啡機,抽空敲了敲身側的書櫃,許越嶽抬眼透過書櫃上的玻璃看到了那枚擺在其中的獎章。

    “看到了嗎?我今年拿的終身榮譽獎,就只是因為我和團隊一起搞出了靈息草的穩定培育方法。你說好不好笑?那只是最低階的愈傷靈藥的原材料。我在學院資源庫查資料的時候,看到古籍上說那玩意在很久以前是屬於雜草一般的存在,放著不管就會在要藥田裡韭菜似的冒出來,而我們現在竟然要因為能夠培育雜草而受到表彰。”

    冒著熱氣的馬克杯被放在許越嶽面前。

    “我們到底是為什麼還在堅持呢?”

    許越嶽並不喜歡這樣味苦的飲品,但他還是端起了它,嗅著深棕液體濃郁的苦澀香氣。他反問靠坐在辦公桌上的女人,“你是指堅持什麼?”

    宋琴一時沒有回答。她只是看向落地窗外,看著校園內的往來的人影。她輕啟紅唇,“許越嶽,你現在是什麼修為?”

    “還能是什麼,當然是毫無長進。”許越嶽熟練地擺爛,他抿了口杯中的液體,被苦得皺成個包菜,“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個三靈根能有什麼前途呢。”

    “這就是了。”宋琴鏡片後的眼睛沒什麼神采,“曾經是以是否有靈根來劃分凡人,現在呢,這道坎成了四靈根、五靈根。再往後,是不是有一天,單靈根的天才們也將淪為凡俗。終點不是不可預見的,它在我們目之所及的地方,所有人都在被推著走向懸崖邊緣。”

    “我們到底為什麼……還在苦苦支撐這片人丁稀少的學院呢?”

    “誰知道呢。”許越嶽放下杯子,大大咧咧地癱在宋琴辦公室裡那張真皮沙發上,“你還真是沒怎麼變。會攛掇自己之後人倒是變漂亮了,但還是那麼喜歡鑽牛角尖。畢業之後不鑽考試複習資料了,倒是開始鑽這些大問題了。”

    “可能是為了傳承那些古時留下來的東西,畢竟除了我們現在還有誰相信‘修道煉身,爭與天齊’呢?也可能是為了給那些有天分有熱情的孩子留一塊土地,至少現在,修仙這回事還是真實存在的,不能讓那些孩子的夢被凡世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