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5章

    火勢是從中央區域蔓延出來的,越往裡,建築就越是殘破。獨獨最中央的那座主屋,因為建材更加穩固,還比較完整地屹立在廢墟之上。

    桑慶濤直奔目標,雨水被擋在了身後。

    還淌著水的人也沒有什麼敬畏死者的意思,直接用自己滿是泥水的鞋踩上了灰黑的地磚,留下一串鞋印和一路滴滴答答的水漬。

    沒有風吹雨打,室內的景象最大可能的保持了當年的原貌。

    桑慶濤從外套內兜裡翻出一個警用手電,刺目的光時隔多年,再一次照進這裡。

    一樓是個寬闊的大廳,本來是大理石的地磚被炭黑裹覆,粗大的木質立柱上還殘留著火舌舔舐的痕跡。

    大廳的正中央,是一個燻黑的丹爐。

    外行人可能看不出來,但桑慶濤很清楚這不是什麼真正的煉丹用具,頂多是個精美的工藝品。而這個工藝品,就是當年調查中所認定的起火點。

    丹爐裡沒有檢測出任何燃料殘留,反而發現了屬於生物的成分。直接一點來說,就是這個丹爐裡曾經施暴一般的,塞進了一個人。

    當年的案子滿是疑點,沒有燃料,沒有火源,可就是憑空生出了一場大火。由凡人組成的調查組無從下手,最後只能寫就一本沒頭沒尾的卷宗,成了懸案。

    桑慶濤的手拂過丹爐焦黑的邊緣,蹭下一層薄薄的黑灰。

    這是凡人所無法理解的事件,但桑慶濤大概能猜到。一個火靈根的倒黴蛋被自己惹上的人塞進了這裡面,他可能被用了藥或是別的什麼。然後,化作滔天的焰火,將自己和周遭的一切盡數焚燬。

    一場人禍,一場慘劇。

    但瞭解真相併不是桑慶濤此行的目的,他來到這裡是為了找一些可能被人遺留下的東西。

    世家一般會留出一處隱蔽的處所,只有家主知曉存在,用於存放一些重要的物品。

    但所幸桑慶濤和他親爹關係不錯,因此聽說過這件事。都能做出離家出走逼家族培養自己妹妹這樣離經叛道的事情,還沒被強行抓回去,桑家主對他們兄妹的容忍和親近可見一斑。

    他循著樓梯向上,根據風水和方位,找到了那間應該屬於家主的房間。

    這裡曾經應該堆放著不少醫藥的典籍,但那些寶貴的知識也都消失在了火中,如同當年被安家焚燒的桑家書庫。

    光禿禿的偌大房間裡只剩下一些殘損的傢俱,歪歪斜斜地倒在地板上。

    應該就是這裡了。

    桑慶濤推開房間裡的窗扉,讓雨絲灌入。他之所以選擇在雨天行動,就是為了現在這一刻。

    漫漫雨水彷彿被無形的手操控,原本只是被風不經意吹入房間的雨絲,被牽引著匯聚在桑慶濤周身。

    水越來越多,幾乎要把人包裹在其中。

    水被分出一部分,鋪滿了地面,它們無孔不入地滲進地磚、牆體,向房間四周伸展蔓延。

    很快,如同觸鬚一般的細弱水流碰上了一層隔檔,它嵌在地板斜下方,那裡並不是正常房間應處的位置。

    “找到了。”

    桑慶濤眼中精光一閃,被他引動的水流源源不斷地往他手中的傘尖之上彙集。

    傘尖猛地釘上了牆體,水波如潮,反覆重複著這個衝擊突刺的動作,堅硬的牆面被水撕裂,越鑿越深,直到桑慶濤看見那條黝黑的通道。

    多餘的水嘩啦墜地,在地面上淺淺的鋪了一層,還不斷往那處通道中流淌。

    桑慶濤腳下濺起水花,他蹚著水舉著手電往幽暗的深處走。

    一扇灰敗的門擋在通道的盡頭,它過去應該靈光氤氳,忠實地只為家主開啟。但這個家族再無一人,無人知曉它的存在。經年累月無人維護之下,現在的這座門扉還不如一扇普通帶鎖的鐵門。

    也多虧了年歲無情,將守備的靈械盡數損壞,他才能這麼輕易地找到並進入這裡。

    靈性早已散盡的物體被人觸碰,自動化作傾頹的散沙,露出這座屋宅中唯一不曾被火焰吞噬的地界。

    這裡像是一個小小的書屋,但書架上很是空蕩,只有幾本單薄的書冊散落在上面。房間中央是一個寫字檯,一個本子攤開放在桌沿,彷彿主人只是暫時離開。

    但可想而知,那個走出去的人遇上一些變故,再也沒能回來。

    桑慶濤首先拿起了那個攤開的筆記本,他粗略地翻看著,臉色變得越來越怪異。

    這只是一本更年期男人的日記,對生活的種種不滿和吐槽被髮洩到了紙頁上,看得出來日記的主人過的很難受,看過這本的桑慶濤卻更加難受。

    他隨手把它扔到了遠處,只覺得自己的腦子和眼睛受到了嚴重的傷害。

    桑慶濤扭頭就走到了書架邊上,把上面的幾本書一摞抱起,放到寫字檯上。溼漉漉的人大咧咧地坐在了滿是浮灰的椅子上,沒有一點講究。

    他斜靠在椅子上,默默地翻看書冊內的內容。

    第一本是記錄丹方的冊子,都是些不外傳的丹藥製劑。

    桑慶濤挑起了眉,欣然收下了這本屬於安家的不傳之秘,決定把它送給妹妹讀著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