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戈 作品

第16章 二更

    黃哥做了個口型, 說這兩人相似點還挺多的。家庭關係都是一團爛賬,多聊兩句說不定還能惺惺相惜。

    何川舟:“許春回後來去哪兒了?”

    “不知道啊。是死是活也不知道。”對面的人道,“不過我有聽村裡人偶然說過, 是真是假不確定。他們說許春回出去打工了,不定期會寄錢回來,給他兒子用。不過劉光昱他爸真不是個東西,兒子的錢他也拿。”

    何川舟說:“她的具體身份不能確定嗎?結婚證呢?”

    老人道:“我這麼跟你說吧。許春回跟她丈夫結婚, 那已經是80年代的事了。80年代的貧困偏遠地區, 你們現在人可能無法理解,那不僅僅是經濟落後,管理也沒有現在這麼嚴格的。有些人剛成年或者沒成年, 就在家長介紹下結婚了。不一定會扯證, 擺個酒就算在一塊兒過日子了。”

    何川舟面色陰沉, 懷疑地道:“許春回, 她是本地人吧?不是外面帶來的人?”

    老人猜到她想問什麼:“這個我可以確信,她還真不是被拐的。因為劉光昱老犯事兒,我也去打聽過,想做做他們家思想工作。他們家是這麼個情況,許春回嫁過去之前, 家裡窮得叮噹響。我們村已經夠窮了吧?她家以前住在半山上。她家裡有四個哥哥, 你懂嗎?她結婚的時候爸媽收了聘禮, 轉眼就拿給兒子當彩禮了。她哪有選擇的權力啊?當地很多人連普通話都不會說, 生活過得也是稀裡糊塗的。大夥兒都差不多, 她屬於特別倒黴。”

    他說了一長串,有點累了, 重重兩個喘息, 才繼續道:“當時老劉他們家, 說實話,情況要好很多,因為劉光昱他爺爺奶奶在村裡挺有威望的,彩禮備的也不少。主要是他爸不爭氣。可憐許春回嫁過去沒兩年,家裡老人就走了,她的苦日子也開始了。”

    何川舟好奇:“劉光昱他爸沒提過許春回的事嗎?”

    “提呀,老提,但是那男人嘴裡說的話沒得可信,而且全是廢話。”對面的人說起這事依舊憤慨,激動中咳嗽起來,說了聲稍等,喝過水,緩過勁來,才接著前面的話頭順勢往後罵,“劉光昱他爸,結婚得早,結婚好幾年沒生出孩子,他爸就總罵他老婆,怎麼髒怎麼罵,還動手打人,對外都說是許春回的問題。過了好幾年,劉光昱生出來了,他又覺得是許春回出去勾搭野男人生的小雜種,打起人更兇了。我估計許春回也是實在受不了,就跑了。總之這個懶漢很荒謬的。搭上那麼一個爸,真是連哭都沒地方。”

    一眾同事都覺得挺憋悶的。想找個詞罵人,都嫌中文不夠博大精深。

    何川舟把手機遞給黃哥,問他還有沒有想補充的。

    黃哥又問了點瑣碎的細節。可惜對於劉光昱在a市的情況,對方知道的並不多,無法提供有用線索。

    黃哥道了聲謝,準備掛斷時,老人猶猶豫豫地打聽道:“那個……劉光昱,他犯什麼事兒了嗎?”

    黃哥瞅了眼何川舟,後者委婉地道:“是有點大事。”

    對面沉默了。

    揚聲器裡傳來打火機“咔嚓”“咔嚓”的點火聲。

    老人深深吸了口氣,又沉沉吐出,故作輕快地乾笑兩聲,沙啞的聲音聽著越發滄桑:“他成年後也走過一段時間的歪路,有一天忽然跟我說,他想找份工打,重新開始生活,讓我給他介紹工作。我覺得挺好。不過他在工廠待不習慣,工友年齡都比他大,和管理聯合起來欺負人,他又不是個軟脾氣,鬧起來就辭了。後來我聽說他去了a市……我還以為下次聽見這個名字,會是個好消息的。”

    他絮叨了幾句,說不下去,主動將電話給掛了。

    “許春回……”黃哥將手機還回去,唸了幾遍這個名字,轉頭問何川舟,“你為什麼一直打聽這個人?”

    何川舟兩手環胸,正盯著貼在寫字板上的照片細看,隨口回了句:“有嗎?”

    黃哥太瞭解她了:“你的表情說了,你有。”

    何川舟抽離視線,朝他看了過去,想了想,不大確定地道:“我總覺得,劉光昱跟袁靈芸之間,不是什麼纏綿悱惻的愛情。”

    黃哥來了興趣:“為什麼?”

    何川舟搖頭:“感覺不像。直覺。”

    直覺來自一些沒有說服力的細節。

    譬如說,劉光昱雖然保留了書店的宣傳單,但並沒有在店鋪附近過多逗留,也沒有跟蹤袁靈芸。後來房租一漲,他就搬走了。

    他不狂熱。如果他真的摯愛袁靈芸,說明他也是一個足夠理性、足夠冷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