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戈 作品

39(他覺得自己還是矜持的,他)

    何川舟的房間裡沒有小燈,她喜歡功率高的白色燈光,足夠明亮的環境能讓她保持清醒。需要安靜的時候,她會反鎖門窗,拉上加厚的窗簾,在一個密不透光的全封閉環境裡獨處。

    兩級的反差,在多年來形成一個定式,成為她的生活習慣。這樣的環境才能明確告訴她自己,她是需要思考,還是需要休息。

    這天夜裡風很大,何川舟躺在床上,聽到外面跟浪潮似的樹葉摩挲聲,有點不明確是不是在下雨。

    她迷迷糊糊地睡著,有些陳舊發黃的記憶從不知名的地方,似真似假地冒了出來。經過她潛意識的加工,有種虛妄的美好。

    她想起外公外婆還在的時候,媽媽暑假會帶她去鄉下。

    老家門口有一條江河的支流,隨著上游水量的變化,時而清淺時而濁猛,有時洶湧起來。能漫過通行的石橋,甚至淹沒兩岸的農田。

    那種河水撲拍流動的聲音,帶著一種特別的安寧跟祥和,有著清新、好聞的水氣。只是何川舟忘記很久了。

    高二那年暑假,何旭原本想帶她出去露營,結果紫陽小區裡逃竄進來一個盜竊團伙,他們派出所需要全力配合,抽不開身,只好找一個認識的阿姨幫忙監護,讓何川舟再找幾個同學跟著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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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喜歡聽水聲,所以他們的帳篷紮在一條河流的斜坡上。

    那天夜裡忽然下雨,河水開始怒漲。周拓行沒經歷過這陣仗,不敢睡覺,又不想打擾何川舟,半夜披著雨衣蹲在她的帳篷外面,時刻觀察下方的水線,以便能及時通知她們撤離。

    半個小時後雨停了,他才回到自己的帳篷,可是再也睡不著。

    走的時候何川舟心情歡快,周拓行卻一臉困頓。他踢著路邊的石頭小聲說:“再也不來了。”

    何川舟好笑地問他:“你真的不跟我出來了嗎?”

    周拓行糾結許久,加了定語,將句子補充到沒有任何錯誤的程度:“再也不在下雨天在河邊過夜了,跟別人的話。”

    好幾個“在”字說得像繞口令,去掉所有修飾,何川舟聽到的是“可以跟你出來”這個意思。

    其實,那天晚上睡到正朦朧的時候,何川舟隱隱有意識到守在帳篷外的身影,就像這天晚上靜坐在她床邊,垂眸凝視她許久,然後悄悄走出房間的人一樣。

    周拓行的影子替代流水的聲音成為這段記憶的主要標籤,更鮮明活潑,更有安全感。

    這一覺何川舟睡了很長的時間,直到早晨被手機的來電聲吵醒。

    她條件反射地坐起身,拿過手機一看,發現是馮局。又一看時間,7點18分,沒睡過頭。

    馮局跟她說,由於之前視頻的事情鬧得太大,今天市局裡要來人調查。如果她有空的話,可以早點過來準備一下,最好再寫一篇詳細的說明報告。需要的材料黃哥已經幫忙準備好了。

    何川舟拉開窗簾,看著外面已然大亮的天光,眯了下眼,點頭說:“好。”

    她找到拖鞋,去裡側的廁所洗漱,又換完衣服,推門出來時,發現周拓行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過道里斜靠著一個打溼了的拖把。屋內明顯是被打掃過的痕跡。

    何川舟愣了下,問:“你幾點過來的?”

    “五點左右吧。”周拓行低頭看著手裡的東西,“睡不著。”

    他因為熬夜聲音有點沉悶,尾音又放得很輕,所以聽起來像是帶著點委屈。說完後抬起頭,目光柔和地看過來。

    何川舟以為他要說什麼,周拓行問了個很不給面子的問題:“你家多久沒拖地了?已經積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