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四木 作品

第62章 鴻雁傳書

    烏雅嬤嬤都有點驚訝:調於絲去永和宮?那太后當真是看重。

    這於絲跟她一樣,都是當年太后得寵生子的時候就伺候在身邊了,更是位擅婦兒保養的宮人。只是宮裡伺候的人,多半因早些年的勞苦有些這裡那裡的病痛。

    烏雅嬤嬤就有些小毛病,還好不打緊。

    這位於嬤嬤就慘了,一回冬日急著當差滑倒在地,胯骨摔斷過一回,走動很有些不靈便。因當年她是給太后接連生子出過大力氣的,太后念著她的好處和功勞,在做德妃的時候,就將她一直好好養在自己宮中,佔一份嬤嬤的位置。

    成了太后,身邊宮人的數目寬裕起來,就直接讓她在慈寧宮榮養,頂多坐著□□下小宮女罷了。

    這會子卻要把她送到永和宮。

    烏雅嬤嬤答應著剛要走,太后又道:“還有,去瞧瞧庫房裡的補品,挑些好的送去,但要叫太醫看著用,可別叫她自己補!她還年輕又是頭一回,萬一補得過了孩子太大,生的艱難反而不好了。”

    她剛說完,就聽角落裡傳來太醫弱弱附和聲:“太后娘娘明見。”

    太后詫異看向牆角:“咦,劉太醫還在呢。”差點嚇她一跳,以為紫禁城的牆被帝氣浸潤多年終於成了精會說話了——太后最近的興趣又有點向著神佛精怪小說轉移去了。

    劉太醫抹了把汗:果然太后把他忘記了,還好他見縫插針說了句話。

    太后頷首道:“你沒走就更好了,一會兒跟著慈寧宮裡的嬤嬤一併再回永和宮去,將哀家囑咐的話都帶到。偏巧皇上如今不在宮中,哀家要他回來看到一個好好的信嬪,將來哀家也要看到好好的額娘和孩子!這件事就在你身上了,你明白嗎?”

    真不愧是親母子,當時皇上怎麼威脅人家外科主任毛太醫的,這會子太后就怎麼為難人家婦產科主任劉太醫。

    劉太醫連連應是,道非常明白。

    他其實很有信心。

    信嬪娘娘自入宮就得寵,一直是他們太醫院重視的對象之一。劉太醫對她的身體狀況瞭解頗多——信嬪實在身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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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永和宮的喜悅,卻像是即將燒開的水,帶著一種不知如何是好的沸騰。

    秋雪已經原地轉了一百零八個圈。

    不是不知道該幹什麼,而是要做的事太多,一時腦子裡亂哄哄的。好在屋裡有冰盆,秋雪索性直接拿了兩塊冰,直接‘啪嘰’貼在自己臉上。

    秋霜跑出來後也如法炮製,臉上像是大燒了一場似的,還帶著些病態的紅色。

    “秋雪姐姐,主子現在能用冰這種冷氣嗎?”

    秋雪努力鎮定下來:“妃嬪有孕,內務府都會按著規矩送來保嬤嬤,方才太后娘娘處也道會有安排,咱們先不亂動,只讓主子靜一靜歇歇。”

    秋霜點頭:“我瞧著主子也懵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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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恆確實有些意外。

    但這會子已經不懵了。

    因知曉雍正一朝歷史,她是沒有生育壓力的,但沒壓力不代表她入職妃嬪這種行業,沒有考慮過這個極為重要,甚至可以說是最為重要的問題。

    有備無患,手裡永遠有planb和備份方案才能不慌,可以說工作後遺症了。

    姜恆早就規劃過,如果有孕,在這裡要如何保養。

    她前世雖然沒有親自生的經驗,卻有目睹的經驗:跟她一起進公司的姑娘,姜恆看著她結婚、懷孕、生子最後做全職媽媽,對方看著她肝項目,肝項目,升職加薪。

    兩個人走了完全不同的路,但關係卻很好。

    姜恆是陪著她走完了懷孕生產整個過程的——按時間來算,她比孩子的爸爸看孕婦都多得多。而且姑娘之間的彼此體恤,是一種源於同的溫柔和同感,許多難處男人沒法設身處地體會到。

    當時兩人中午對桌吃午飯的時候,難免聊一聊孩子的事情。

    同事也少不得將懷孕的辛苦盡數告知,姜恆也跟著聽了許多保養指南,注意事項,很多跟她父母偶然提起的早些年已經不一樣了。比如現代人營養豐富,沒有過去的苦,一般是不讓多補的,甚至孩子剛出生,吃多個雞蛋或喝飄著油花雞湯產科護士都會攔一下,別吃了,油膩高蛋白食物,加上現在人的營養太剩可是容易堵奶。早不是那些年營養不夠吃個雞蛋都是好東西,以至於產婦沒有奶的年代了。

    到了這裡後,除了有孕保養,姜恆想的最多的其實是:若是有孩子,根據性別要怎麼針對性培養。

    比如男孩,就首要教他皇室生存指南,怎麼樣跟雍正帝這樣的皇阿瑪相處;比如女孩,則要她更加努力更加捲,爭取讓女兒留在京城不撫蒙。

    關於這點,姜恆還特意做過縱向時間線調研:順治爺時期,宮裡妃嬪絕大部分是蒙古妃嬪,順治爺的女兒無一例外統統撫蒙,這是大清剛入關最需要拉攏蒙古的時候。而康熙帝經過五十年努力,蒙古逐漸從盟友變成了屬下,宮裡蒙古嬪妃日益減少,公主們也開始漸漸留在京城。

    有了先例就好辦了。

    而到了皇上,更是如此,蒙軍旗嬪妃在宮裡都成了珍稀物種,更沒有過一個得寵生子的。

    姜恆就盤算過,雍正帝本身就是先知型皇帝,配上他的完美主義性格,估計這一世會要求自己更盡善盡美,之前在戰事上的疏漏也會彌補,倒越發不用捨出極稀少的女兒來撫蒙。

    何況還有自己,事在人為。

    姜恆之前覺得,自己把一切規劃大綱都做的很明白了。

    可直到真的面對這件事,才知道,這種感情是不可推測的。

    她當時腦子確實有點懵,索性先不想這件事先做熟悉的工作,開口就問劉太醫:“宮中嬪妃有孕,需要去向太后娘娘與皇后娘娘親自報喜嗎?”

    當時劉太醫都被她問懵了。

    他見過有孕的妃嬪車載斗量——當然都是先帝爺的車和鬥。

    妃嬪們無一不是先問自己的胎像或者孩子相關的事兒,信嬪娘娘怎麼先問規矩。

    劉太醫當時只連忙道:“娘娘不用走動。先帝爺時候宮裡規矩一向是妃嬪診出有孕,由太醫和宮裡宮女一併去回稟一聲太后娘娘……”說到這兒劉太醫卡殼了。

    先帝爺這規矩,是因為後來宮裡沒有皇后。

    當今的規矩……當今的規矩,就要從這位開始了。

    姜恆想了想:“那先按這個,麻煩劉太醫與秋雪一併去回太后娘娘,我這裡自有宮人再去回皇后娘娘。”

    劉太醫接受了安排。

    而姜恆,是在安排完這件事後,才開始靜下心來想關於孩子這件事。

    她記得同事說過,一個多月的時候,孩子剛剛有胎心,本身其實只是個不足兩釐米長的極小極弱的生命。

    姜恆安慰似的輕輕拍了拍自己根本看不出什麼的腹部:也就是說,現在你還是個小花生米呢,沒關係,媽媽來卷就可以了,你只管安心做花生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