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四木 作品

第113章 十四爺的震驚




    要依著太后,再多話也是問不完的。



    十四爺就沒有那麼細膩了,他回了太后的幾句關切後,終於找到太后擦眼淚的間隙,趕著先把木蘭圍場發現的驚天大事說給額娘,與最親的人分享這不能說的隱秘,不然他快憋死了。



    他來的路上還琢磨措辭來著。



    原本想說:額娘,皇兄怕是養了個有違祖宗規矩的女子。又覺得說的太嚇人,就預備換成,皇兄在木蘭圍場養了個不得見人的皇子。



    結果舌頭一個打結,說成了:“皇兄在木蘭圍場養了個見不得人的祖宗。”



    把太后驚得眼淚都縮回去了。



    十四爺也連忙拍了自己的嘴一下,然後才把遇見的孩子一一道來。



    太后立刻反應了過來。



    方才的傷感的情緒不由全飛到九霄雲外去了——皇上這些年越發肅然帝威愈重,她再想不到皇上竟會忽發作弄人的心思,與女兒一起這樣捉弄自己的親弟弟。



    也可見親兄弟就是親的,隔了幾年未見,還是與別個不同。



    於是太后只笑道:“那不是個皇子……”



    十四爺急的都顧不得打斷了額娘說話,眼睛一瞪還帶了點軍中的虎氣,直接道:“額娘是沒見,那孩子長得跟皇兄那個像,若不是他的親生兒子,我把頭擰下來!”



    隨即被太后拍了一巴掌在胳膊上:“瞪著眼睛要做土匪不成!哀家不管你在西北怎麼霸王似的,回了京城就給哀家老老實實做人,管好你那張嘴。你皇兄是要抬舉你,給你體面升親王的,你若是一時放浪了把爵位作沒了,別指望哀家替你說話。”



    十四爺灰頭土臉認錯:怎麼皇兄犯錯,捱罵捱打的還是我呢?



    不過太后很快與他講明瞭那位‘六歲皇子’的身份,十四爺再次陷入了頭腦風暴:“四哥會與我開這樣的玩笑?他是這樣的人?我不信!這不對!”



    最終被太后說服的十四爺,從月壇雲居出來的時候,還有兩分震驚與麻木。直到回到圓明園附近的恂郡王府別館,見了福晉,見了孩子們,十四爺方覺得好些。



    偏生十四福晉與他玩笑道:“爺出門幾年,竟沒添個阿哥格格的回來?”



    卻見十四爺反應強烈:“爺在西北出生入死的,哪裡有空弄個孩子!”十四福晉倒是驚訝於他反應這麼大。



    十四爺甚覺丟人,偏生此事不好說,只好自己鬱悶。



    =



    如果說恂郡王有兩分鬱悶,那麼弘曆的鬱悶可就大了。



    回到圓明園阿哥所,弘曆進了自己院子先就叫人打水沐浴,準備洗去一身塵土再去給皇祖母和皇額娘請安。



    熱水一燙更覺得渾身骨頭疼:騎馬絕對是件苦差事,只怕他今兒若是不上藥油,明兒都沒法走路。



    邊泡還不忘邊問旁邊捧著毛巾和澡豆的兩個小太監:“圓明園裡近來有什麼消息嗎?”



    這是他特意留下的兩個心腹內監。



    然而主子不在園中,兩個內監雖著意留神,能打聽的事兒也不多,只撿了些家常事說。弘曆見他們半天說不到點子上,索性直接問道:“皇阿瑪原說過,六弟過了三週歲,就給他尋師傅的,如今六弟的師傅可有了?你們可打聽了是誰?”



    兩個小內監常跟著阿哥,自然知道些眉眼高低,此時都瞥著對方,希望對方說這個壞消息,而不是自己惹惱四阿哥。



    這一吞吞吐吐,弘曆本就疲憊不堪登時就惱了:“連句話都不會回了?不中用就滾出去!”



    兩個內監連忙跪了,其中一個因捧著乾淨的大棉布巾,沒法雙手伏地磕頭,只能捧著跪著,看起來頗為狼狽。還是另一個把盛著澡豆的木盒子放在地上,邊不住叩頭邊道:“奴才該死!”



    又小心回道:“六阿哥的師傅是……顧老祭酒。”



    忐忑回完話後,半晌也沒聽見四阿哥說話。



    也不知是他們的錯覺,還是真過了良久,他們終於聽見要四阿哥要棉巾的動靜,這才忙爬起來伺候阿哥擦洗換衣裳。



    等出了屋子,又有好幾個宮人團團圍著給他佩荷包、玉佩等物。



    整個過程弘曆還是一字不發,那種沉默的氣場倒是讓內監們覺得壓力更大。



    弘曆正在悶聲嚥下這個苦澀的消息:大清依舊承襲明制保留國子監,連祭酒等官位也都保留了下來。國子監又稱太學,本就是清貴要緊地,雍正三年,皇上還給老師額外加了一個管理監事大臣的職銜,與六部滿漢尚書是同等品階,可見顧八代的地位。



    皇阿瑪居然給六弟指了這一位,還只做啟蒙師傅!



    弘曆這會子是驟然聽到此等消息,衝擊太大,沒有想到以顧八代老師的年紀,實在不適合七八年後再給六阿哥當什麼專門的授業師傅,如今來給稚子啟蒙,每日只上一個半時辰的班,都屬於返聘退休人員了



    “四哥,走吧?去給皇瑪姆和皇額娘請安。”弘曆耽誤的有點久,破天荒的是弘晝先來叫他。



    兩人如今算虛歲都十四了,算是正經的少年人,可以單獨出門辦差,此次從木蘭圍場回來,自然也要往太后皇后處請安。



    弘曆就把亂七八糟的心情按下不表,跟弘晝去了月壇雲居。



    太后對孫輩們都很是喜愛,一度被皇上列入‘溺愛’老太太行列,不肯跟太后吐露對弘時的安排。以往弘曆也覺得皇祖母對他們都極好,便想著皇阿瑪不在家,皇子一輩裡三哥亦不在,倒是自己打頭,該多盤桓一會兒與皇瑪姆聊家常以作安慰。



    偏生今日也巧了。



    十四爺剛走,太后也剛聽了“圍場皇子”之事,不免好奇,於是話裡話外只問著敏敏在圍場如何。弘晝見妹妹多些,太后的話多半是他來答,弘曆只好跟著補充一二,心裡越發不是滋味。



    誰料回話剛告一段落,太后就讓他們吃栗子;“這是貴妃宮裡按著外頭的吃法做的,用黑砂炒的糖栗子,你們六弟一吃就愛上了這一口,這幾天常給哀家送了來,這一包自打送了來就一直在爐火上熱著呢,你們也快嚐嚐。”



    弘曆:還吃啥栗子,我的心就像是在黑砂裡被翻炒的栗子似的!



    =



    若說對弘曆而言,還有什麼值得高興的,那就是雖不是逢五的日子,太后還是許他們明日去探望額娘。



    於太后而言,她剛母子團聚,也就樂得成全下熹妃裕妃。



    次日晨起,弘曆果然覺得肩背腰腿都疼的要命,只得忍痛叫人按了一回。之後勉強起來,換過衣裳。



    原要去給額娘請安,都走到門口卻忽然停了下來,又轉回屋裡,命人取了兩瓶藥油,往不遠處弘晝院裡去。



    剛進門就聽見鬼哭狼嚎似的慘叫,內監通傳後弘曆進門,就見弘晝還有氣無力趴在床上對他拱手道:“四哥,我就先不起來了。”



    弘曆擱下藥:“該叫人給你使勁按按,不然今日你如何起來見人?”



    弘晝搖頭道:“今日原沒什麼見人處,不過是自家額娘罷了,再就是去書房溫書。”他準備今日不顧形象的在書房的矮榻上躺著背書。



    弘曆臉上就露出幾分恰到好處的訝然:“怎麼,你不知道?皇阿瑪給六弟選的啟蒙師傅是顧老祭酒。那位可是皇阿瑪當年的老師最得皇阿瑪敬重,他既然到了這圓明園,你我怎麼能不去拜見?還不快起來!”雖說弘曆這話是說給弘晝聽得,但不可避免還是紮了自己的心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