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敘 作品

第22章 以朋友之名

    民宿裡來了幾位南城美術學院的老師。程安之欣喜不已,一大早跟他們幾位一起上山寫生。

    他們畫坐落在青山之間的苗寨,每個人風格都不一樣。

    其中一位突然提起:駱老先生以前也來過這個寨子寫生,那會兒這裡還沒通公路,他就帶著幾個學生從鎮上走過來,走了一天一夜。

    程安之問:您說的是駱遠揚教授嗎?

    是他。

    又一位接了話:駱老在t大美術學院任教多年了,說句實話,從t大出來的這些藝術家,風格像他的多,但沒有一位真正研習到了他畫裡的氣勢。

    駱老這一生的成就,後輩難以企及。我最遺憾的是當年去瀾城學習,沒能去t大聽他的油畫公開課。聽說他這一兩年狀態不大好了,還不知道還能授課多久。

    程安之當初能搶到駱教授的小班油畫課,還要歸功於紀司北。有紀司北在,沒有她搶不到的熱門課。

    她勤奮,也有點天賦,駱教授那麼挑剔的人,對她的評價一直都很好。

    因為她常畫紀司北,時間久了,駱老也對這張臉熟識,有一回還打趣她:不能只把心上人畫的這麼生動啊,畫其他的人物也要保持一樣的熱忱。

    紀司北的辦公室裡,掛著一幅駱教授的早期作品。畫面內容是兩個稚童在看地上的小昆蟲,一個男孩,一個女孩,女孩穿著碎花裙,扎兩條馬尾。

    那天趁紀司北不在,程安之朝他的秘書探聽到,這幅畫是紀司北去年年初從一位畫品收藏家那裡購得。

    巧的是,程安之的童年相冊裡也有一張她扎雙馬尾穿碎花裙的照片。

    ……

    姑娘,民宿老闆說你是瀾城人,那應該有機會去t大看駱老的展吧。有人問。

    程安之點點頭,說有幸看過幾回。

    你是科班出身嗎?畫裡沒什麼匠氣。

    前面他們剛評論過駱教授的弟子,程安之自報家門無疑是讓大家尷尬,便只說學過幾年繪畫,一筆帶過自己的真實求學經歷。

    一位年長一點的老師走到程安之身旁,看了看她畫的水彩速寫,說:底子很深,你色彩用的很特別,明度和飽和度用的都很高,但是不俗氣,這個色感倒是有些像程先生。

    程?有人驚聲,他大兒子現在在南城的那位?

    年長的老師嗯了聲:別的層面咱們不論,程允仁先生的國畫畫的是當真好,只是他位高權重,被世人看低了他的藝術成就。

    立場鮮明的某位老師說:老傢伙活著的時候玩弄權術,沒落得好下場,子孫都要受牽連。

    聽說他小兒子後來成了植物人,沒活幾年就走了……

    姑娘,你們瀾城人都怎麼評價他們一家?

    程安之彎著腰洗水彩筆,半晌沒直起身來,她輕聲道:不太清楚。

    沒過多久山裡又下雨了,大家迅速收好東西下山。

    山路泥濘,走一段碎石塊突出的陡路時,心情壓抑的程安之不慎滑倒,摔下去七八米遠。

    -

    辦公室裡的氣氛比上午的股東大會還要焦灼。

    坐在紀司北對面,跟紀澤安有染的這位女高管面露難色,嘴巴上豔麗的唇膏色澤與尷尬的神色格格不入。

    紀司北站在同事和朋友的立場上,分別跟她分析了一番她留下和離開的利弊。

    她沒想到紀司北不僅沒拿出老闆架子,沒提紀家施壓,還以尊重事實為前提,客觀公正地評價了此事,她心境變得更加複雜。

    紀司北已經查清原委,是紀澤安的糖衣炮彈在前,女高管的淪陷在後。到目前為止,女高管未因紀澤安的蠱惑而涉入公司新舊股東之間的紛爭。

    紀澤安尚且在培養這枚棋子,還沒到棋子發揮作用的時候。

    事情會敗露,起源於公司另一位員工的靈敏嗅覺。

    這位男同事作為來之科技的代表,跟女高管一起去紀澤安的公司開會,他覺察到女高管跟紀澤安之間曖昧情愫後,私底下調查了一番,果真被他抓住貓膩。

    紀司北不屑也沒有時間來解決這種爛事。只是員工私德問題,未查出洩漏機密或越級的職務紕漏,輪不到他來管。

    可偏偏點火的那位也姓紀。幾位長輩給他施加壓力,公司上下也都看著他會如何裁決。

    他昨天晚上打給紀澤安,紀澤安聲稱在外地出差,明著將自己置身事外。

    今天一大早,紀澤安的太太打來電話,態度激烈,催他儘快給個答覆。

    夫妻倆之間的博弈,硬生生把他扯進去。

    秘書敲門進來送重要文件,順便提醒紀司北一刻鐘後需要出發去參加一場活動。

    紀司北起身往衣帽間走,對女高管說:你沒有違法公司規定,我無權因為你的私德而對你進行任何處罰。我跟你分析利弊,是出於我們共事一場的情誼,你是來之科技的初創成員之一,我始終很欣賞你的能力,現在,會覺得很可惜。

    秘書斂眸,她跟隨紀司北快兩年了,這一定是他對女員工說話說的最多的一次。

    女高管做出決斷:紀總,你對我有知遇之恩,我不想讓你為難,我會主動辭職。不過你心裡應該清楚,我的職務和我掌握的東西能帶給紀澤安什麼,他的目的又是什麼,所以,請你珍重。

    紀司北正對著鏡子打領帶,聽見高跟鞋離去,門被關上的聲音時,他突然煩躁地把領帶夾摔在了鏡子上。

    他厭惡這些骯髒的醜陋的男女關係,嘆息這位女高管因私德不檢點誤了前程,更痛恨紀澤安用卑劣手段讓他損失了一位可用的管理人才。

    就在這時,秘書又送進來一份文件,說是從紀澤安那裡查出了一些新的東西。

    紀司北走到窗邊去給小蜥蜴餵食,讓秘書直接念。

    秘書遲疑了,說:跟程小姐有關。

    紀司北即刻去拿文件,打開一看,裡面是他跟程安之這半年來的往來跟蹤照片,是紀澤安找人偷拍的。

    有他車停在程安之家樓下的,有他們回t大的,甚至有他前段時間去蘇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