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與京 作品

第28章 第28 章

    雨水席捲, 地面的水匯聚成一條線,沿長廊下的青磚順流。

    屋簷下,溫知予無聲看著。

    陸芹剛剛給她打了個電話, 她沒接到, 那會兒光顧著過來,一路上手機開了靜音特別緊張, 到現在才看到。

    陸芹問她去哪,說大晚上的在家正餐不好好吃又跑出去。

    人民教師教育學生的那股勁又拿了出來。

    其實陸芹老這樣的,溫知予小時候特別不理解。

    初高中就管她極嚴, 生怕她在外頭幹一點錯事。學習,二十四小時只有學習, 要考高分, 不可以和異性有來往,除了時臨, 溫知予高中只是順道和男同學回家經過她們巷子被鄰居看見傳進陸芹耳裡。

    那個夜晚,陸芹叫她罰站,訓斥她,問她是不是早戀。

    溫知予搖頭,說她沒有。

    她知道,高中生不可以早戀,她怎麼會。

    可她媽媽身為教師的威嚴就拿了出來,好像學生做一點錯事天都要塌下來。

    上學時不可以和男生有一點交往, 不可以去了解男女感情,可一畢業又催她跟男生見面相親結婚。這些家長從來沒有想過, 人在青春期沒有完整的愛情觀, 帶著貧瘠的過去又怎麼能一下子訓練出去愛人的能力。

    國內教育彷彿一直處於這麼畸形的狀態, 畸形得當代年輕人完全沒有瞬時接受的能力。

    她只回了個知道, 也就把手機收了回去。

    溫知予也不知道她在做什麼,飛蛾撲火,硬撞南牆。這裡是資本圈,是奢侈公子哥的娛樂場,她來做什麼呢。

    顧談雋那麼聰明。

    他會知道嗎。

    桌球一般有三種玩法,八球、九球、斯諾克。

    一般來說玩最多的是斯諾克,但他們不愛這麼玩,就愛打八球的。15顆球,每人各七顆,雙方輪流擊打,打進繼續,不進則交換擊球權,先將黑球打入者勝。

    溫知予進去的時候這群公子哥剛開了個私人臺,桌面的球剛擺好。

    有人撐著球杆調侃:“原來一直不敢跟顧談雋玩,老說了,咱們這群人裡,就他最招人怕。”

    有人問:“為什麼?”

    對方笑:“為什麼,因為沒人打得過啊!”

    原來顧談雋在球場上多牛啊,其實也不算職業選手,只是愛好,但他參加過國外一些業餘比賽,還得過許許多多第一的名次。當時檯球玩法打的是斯諾克,就是綵球的那種,當然,回來好久沒這麼玩了。

    顧談雋在擦球杆,淡道:“別貧,我很久沒玩,都要忘了。”

    溫知予在旁邊沏茶。她來這兒,不會,也只有這個項目會了。

    以前出門工作老給老闆沏茶,都是生活裡學的。

    往那邊看,一群公子哥談笑風生,邊上還有好多陪著看的女生。

    都是穿得像名媛,踩著小高跟的那種,她融入不進去,這種環境大家都看得出她是外來的,認識的還好,不認識的也不會怎麼跟她講話。

    她只認識顧談雋一個。

    顧談雋在桌邊玩球,想到什麼,朝她看去,喊她:“溫知予。”

    她看去。

    他說:“玩嗎,給你讓個位。”

    溫知予說:“我不會。”

    “沒什麼不會的。”

    別人都跟著看她,他又說:“我一朋友,上個場沒關係吧。”

    喧囂場合,他站臺球桌邊講這句話時,右手還在玩桌面上的八號球。

    手指輕轉,慵懶無比。

    別人說:“有什麼,那就一起唄。”

    可溫知予站那兒,手足無措。

    她有點為難地小聲跟顧談雋說:“我真不會。”

    他笑:“沒什麼的。很簡單的,說白了,也就是拿個杆,瞄準目標,擊中目標,沒了。”

    他說得輕巧,可溫知予壓根沒碰過。

    而且這麼多人看著,她怕她出什麼笑話。

    顧談雋給她演示,找好站位,彎身,身體水平貼合桌面,臂展,球杆搭在手架上,握杆時的身姿如一張弓。他手指很纖長,做什麼都像天生風景。

    如他所言,運杆,擊出。

    哐地一聲,一顆目標球被主球撞擊,完美進洞。

    他直起身,把杆遞她:“試試?”

    顧談雋從不帶人這樣玩的。

    這群公子哥恣意灑脫,什麼時候把女孩子帶上他們這名利場過,本以為他只是嘴上講講,沒想到顧談雋還真的想讓她懂一樣,真的非常認真地教了起來,搞得他們球都不能好好玩。

    本來是江瓦跟他們一塊,江瓦是這群人裡最愛打桌球的,顧談雋他玩不過,覺得他帶個妹過來玩還挺新奇。

    結果玩一會兒就玩不下去了。

    以前溫知予的音樂老師說溫知予身體軟,很適合學舞,可到了檯球桌上,她感覺自己簡直又僵又硬,動都動不了,說什麼也僵硬得跟四肢復健似的。

    顧談雋還在耐心教她:“是,你要適當地調整握杆,不用太緊張。保持小臂垂直,打桌球最終只是通過擺臂動作,讓主球擊出目標球。”

    溫知予繃得要僵化了。

    胳膊特別重,上半身恨不得趴桌上,她運杆,像他說的那樣模擬擊打,球杆在虎口摩擦了半天,鼓起勇氣擊球。

    咚地沉悶一聲。

    球杆跟主球完美擦過,主球在原地轉了個圈,最後往左滾了出去,目標球動也沒動。

    邊上有人撲哧一下在笑,溫知予有點窘迫且沮喪。她覺得自己在這麼多老玩家面前打桌球,簡直是一件不能再窘促的事。

    她像學生沒學好無顏面對老師地看他,顧談雋也笑了,可能是好久沒見人這樣了。

    他過去把球擺正,說:“沒關係,新手剛開始玩是這樣,我教你。”

    他走過去。

    而那邊早等著倆人擊球半天的江瓦拿著球杆有點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