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熵 作品

第94章 迎娶蠻國王妃後(下)

    次日, 寧王府的正院中, 影衛正副統領頭頂茶碗跪在青石板上。

    而屋內茫茫碌碌的小管事元宵,只是推門進去送了碗蜜飲,然後就苦著臉退出來,衝羽書、翰墨搖搖頭, 同情地看他們一眼, 又到前院去應付宮裡來的幾位公公。

    雖說蠻國小王子是男子,又是遠嫁而來, 但按著規矩,新婦成婚第二日要入宮拜見爹孃, 給皇帝、皇后敬茶,還要去見七皇子的生母蘇貴妃。

    今日不朝, 皇帝早早就在皇后宮中等著,可左等右等, 就是不見人來。

    皇后舒氏臉上見見不好看, 宮人們來往王府催促, 卻也只能見到紅著臉賠笑的小管事, 直言說王爺和王妃還未起身,請公公們從中轉圜, 他再想辦法催催。

    話是這麼說, 但元宵哪敢這會兒進屋去觸黴頭。

    那洞房的屋子, 本是王爺精心佈置——

    窗上懸著特意命人尋來的銀質風鈴,桌案上擺著從景華街各處買回來的精緻點心和糕點,王爺還專門收拾了自己的衣櫥, 預備分給王妃一半。

    結果,元宵進去,屋內桌翻椅倒, 到處都是凌亂的模糊痕跡,只看一眼就讓人臉紅,更不敢細想昨日到底有多激烈恐怖。

    小管事只覺得王妃是同王爺大打了一架,而王爺還受了重傷,根本起不來床,東西都是王妃接的。

    清晨的光線不算明亮,但元宵還是看清楚了——

    王妃脖子上有三個牙印,鎖骨上還有兩個,結實的胸脯上有抓痕,轉過身去,後背上還有……

    元宵不看了,覺得他還是送走了兩位宮人後,著人去悄悄請孫太醫。

    孫老是蘇貴妃從江南引薦的太醫,老先生除了嗜酒沒有其他毛病,嘴巴嚴、不多事,算是他們王爺和貴妃娘娘信重的人。

    畢竟這事兒可大可小,若是讓人知道王爺和王妃洞房之夜大打出手還弄出血,總是影響兩國邦交的。

    元宵腳步聲遠了,躺在床上的凌冽看著貼心小意認真伺候自己的“小王妃”,終於憤憤地閉上眼睛抽氣。

    他張口想罵,卻聲音嘶啞地一個完整的語句都說不出。

    ……他又怎麼會想到,那樣一個見著他就臉紅、多說兩句就眼眶紅潤的小傢伙,竟然、竟然這般猛?

    他腰痠,他腿軟,他感覺自己渾身的骨頭都被人拆散。

    屋內一片狼藉,地上更全是他們胡鬧一夜的證據。

    烏宇恬風端著蜂蜜飲過來,小心吹涼後,貼心小意地將他扶起來,小勺小勺地喂他喝。

    靠在熟悉的寬厚胸膛上,凌冽嘆了一口氣——

    也不能……全怪恬恬。

    是他色令智昏,是他見色起意……

    最終,不過都是他縱的。

    他們家小王妃只有十七歲,他該讓讓他。

    雖然被王妃鬧得下不來床有些丟臉,但凌冽卻還是記著今日要入宮請安,等最後一口蜜水下肚,他才嘶聲問:“……什麼時辰了?”

    烏宇恬風沒有拉起簾帳,屋內昏昏暗暗的,凌冽便以為還沒天亮。

    當得知此時已經是巳時,凌冽“啊”了一聲,一急坐起,卻因牽動到某個位置,痛得齜牙咧嘴,最後又重重地跌回了烏宇恬風懷裡,他痛呼一聲,尾音都變了調。

    “哥哥?”烏宇恬風被嚇了一跳。

    “……怎麼不叫我?”凌冽聲音都虛了,“元宵呢……我們、我們要入宮請安的……”

    幾年前,太子掌管的江南堤壩工事上出了事,不少人藉機興風作浪,做成了一場易儲風波。

    雖然最終此事被揭過,但凌冽記得,從那往後,他的太子哥哥就同他不再那麼親厚了。

    至於皇后……

    這位嫡母待他從來都是不冷不熱,易儲風波後,更是面子上過得去便罷。

    凌冽不想往後都要被嫡母指摘,更不想他家小王妃第一天來就給皇后留下把柄,他強撐著要下床,烏宇恬風見他臉都白了,忙將人摁下,從南境來的小王妃轉轉眼睛,拍拍手叫了一聲“來人——”

    然後在元宵進來之後,他認認真真同元宵講:“泥、泥去回稟宮膩面的人,就說是,是窩從南境過來,不懂規矩,纏著哥哥不讓他起身,因此晚了,明日、明日窩們再入宮賠罪。”

    元宵愣了愣,臉騰地紅了。

    這、這也是能說的?

    凌冽卻瞪大了眼睛看著烏宇恬風,這小蠻子,到底知不知道這樣——往後就會讓皇后和宮人恨上他啊?

    烏宇恬風卻揉揉他的腰,親親他的額頭:“霜庭哥哥再睡一會兒,窩會好好保護哥哥的。”

    凌冽看他半晌,心裡明明在笑——

    多大的人?十七歲的臭小子談什麼保護。

    可意識裡,他卻慢慢放鬆自己,靠在了他們家小王妃的懷裡,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好厲害的阿恬。

    第一天伺候他,就想著護著他了,他家王妃,當真討人喜歡得緊。

    如此,混過去半日。

    皇后氣在心裡,但皇帝願意給蠻國這個面子,便陪著好言相勸了一番,更直言晚上會來皇后宮中用晚膳,才將這一遭草草揭過,宮人們看著皇后面上沒說什麼,但多少都未這位南境來的小王妃捏了一把汗。

    果然,宮裡沒多久就傳出了消息。

    皇后和皇帝給了新成婚的寧王和王妃許多賞賜,宮裡的娘娘們也跟著著意添了不少。

    不過,跟著賞賜來的,還有皇后宮裡的一位姓夏的嬤嬤。

    皇后表面上說的是關心寧王和王妃,擔心小王妃在王府生活不慣,讓夏嬤嬤來指點伺候一二,實際上,就是教引嬤嬤,大約是覺得白等了一天丟臉,便著人來找小王妃的不痛快。

    凌冽躺了半日,夏嬤嬤來時,他勉強撐著起了身。

    領著小王妃謝過了宮中賞賜後,他先讓元宵帶著夏嬤嬤去安頓休息,然後藉機同烏宇恬風講了講其中的道理:“這嬤嬤是代表皇后娘娘來的,在外算是皇后的臉面,她多半是要磋磨你,替昨日我們遲去請安做報復呢。”

    烏宇恬風聽他說了許多,自己整理了整理,明白了兩點:

    第一、宮裡的“皇后”,不是漂亮哥哥親生的孃親,有點兇,還有點壞。

    第二、雖然眼前的嬤嬤是來找茬的,但不能打死她。

    凌冽擔心烏宇恬風,原本還想陪著自家小王妃,但那夏嬤嬤有備而來,直言這是閨閣之事,不方便凌冽旁聽。凌冽拗不過,只能擔憂地丟給烏宇恬風一個眼神,讓他小心。

    烏宇恬風看看他,又看看那個神色桀驁的夏嬤嬤,唇瓣綻放出一抹笑容:

    “哥哥放心。”

    夏嬤嬤原叫知夏,是皇后娘娘四個陪嫁的大宮女之一,另外那三人都已經離宮,只剩下她這麼一個得力的陪在皇后身側,她素日裡不苟言笑,看上去凶神惡煞的,宮裡人都怕她。

    凌冽擔心地守在門口,實在腰痠,便斜斜地倚靠在門框上。

    正巧這時候元宵偷偷請來了孫太醫,老先生聽了元宵的描述,以為是凌冽傷人,一進門就絮絮道:“貴妃娘娘是得寵,陛下也疼愛您,但您也不能這般胡來啊?凡事有度,王妃再好,您也不該在第一夜就叫人出血啊?”

    凌冽:“……”

    他深吸一口氣,瞪了元宵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