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東匹夫 作品

第39章 百萬漕民衣食所繫

    他現在根本就是在拿賠本的低價賺取陛下答應他改制,一旦得逞、陛下依賴於他之後,這個價錢是根本不可能長久的!”

    朱大典的反擊,也是一氣呵成,先對著最重要的一個點,狂打勐攻。

    這番道理,用現代語境翻譯一下,就是“國家戰略命脈必須國資國企,不能給民資插手的機會”。

    沉廷揚現在是戶部官員,他也是為朝廷辦事,把自家資源拿出來優化重組。但怎麼說也只是類似於晚晴的“官辦民營”,資源出資是民間的,只是接受政府的管理和監督。

    崇禎在這些問題上也不專業,聽了朱大典的奮力駁斥,他也立刻猶豫了下來,轉向沉廷揚:“沉卿,此事你如何解釋?”

    沉廷揚連忙謙恭回答:“陛下!黃海航運,天下並非只有臣族中一家!只是其他各家小一些。朝廷在登來也多有衛所水師、得用官船,怎能說臣有要挾朝廷之力?

    最多隻是臣家自隆慶開關以來,八十多年五世跑海,造船訓練水手有些心得。若是朝廷擔心,臣願將臣家中造船技藝的獨到之處,全部傳授給工部相關衙門、絕不藏私!水手操練經驗心得,也可全部與登來、天津等處水師衛所交流!

    更何況,朱大典說臣承包朝廷運糧給的是虧本價、是在欺騙陛下答應變法,這更是無稽之談!哪怕每石五錢銀子,還是略微有利可圖的。找別的海商,只要量大,也能答應下這個價格!何來欺君!”

    沉廷揚的答辯很有分寸,先把問題分成兩塊,一塊是定性分析,說他“壟斷”、“威脅朝廷漕運命脈”,這個必須嚴格澄清,證明自己不壟斷,而且朝廷想學什麼,他願意“傾囊相授”。

    第二塊,則是定量的,也就是朱大典質疑他“先賠本價搶佔市場再漲價”,這個問題沒第一個那麼致命,回答思路也比較穩妥。

    之前他就跟兒子商量過,而沉樹人作為穿越者,對於“企業如何證明自己沒傾銷”,當然是非常有經驗的。按沉樹人點撥的說辭應對,絕對足夠反擊朱大典這種門外漢。

    崇禎聽了之後,果然對第一部分的憂慮,立刻就消散了。

    他心中暗忖:“對啊!朱大典說朝廷命脈不可操於人手,但怎麼可能操於沉廷揚之手?運河只有一條,一家佔了運河另一家就用不了。

    可大海茫茫,誰都去得,沉廷揚竟願意與朝廷共享造船、訓練水手等全部秘訣,那就是朝廷將來想擴大多少運力就能擴大多少運力,還怕什麼?這沉廷揚沒有自珍其技,當真忠不可言。”

    朱大典在旁邊聽了,也是臉色灰敗,知道最重要的一擊已經被擋了下來,沒想到沉廷揚那麼果決,敢把自家積攢了五代人八十多年的技術優勢公開獻給朝廷,這還怎麼攻擊?

    一番拉扯之後,這個問題被徹底擱置,崇禎就盯著第二點質疑朱大典:“朱卿,國之命脈什麼的就別提了,沉卿的反問你倒是回答呀。你質疑他賠本接活,你倒是拿出鐵證來。”

    朱大典其實也沒太多證據,因為他的衙門最北邊只到通州,比通州更東北方向,就沒有他的勢力了。

    沉家父子最早兩批糧食主要是運往山海關和寧遠,那地方朱大典根本不瞭解。

    因此他的證據來源,主要就靠蘇松河道衙門、提供的是在蘇州港裝運時的暗訪數據。

    事到如今,朱大典也只能一條道走到黑,在自己不擅長的領域進攻:

    “沉廷揚,你說一石只要五錢銀子運費,可按朝廷定例,往年過江銀、過湖銀便約等於兩次裝卸轉運的開支、碼頭漕丁的人力。這一塊就要至少兩錢多銀子了,難不成你只用剩下的兩錢多,就能把糧食從蘇州運到山海關?”

    聽到這個問題,沉廷揚立刻大喜,終於逮到一個直接撞槍口的問題。

    他連忙對崇禎辯解:“陛下,朱大典有此質疑,只因他不明最新的工巧之技和管理之法,臣的裝卸使費、碼頭管理,比漕運衛所舊法,高效何止數倍。”

    說著,他就有備而來地拿出幾份圖紙,當著皇帝的面,試圖解釋他的碼頭管理,以及用到的新的起重機械、棧橋佈局如何修改以減少過舷次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