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東匹夫 作品

第252章 一念生死



            

            

            從蘇州返航南京的旅途,因為是順流變成了逆流,歷來開船速度能慢上一小半。

朱樹人也知道張嫣懿旨到手,要防夜長夢多,還是儘快趕回去比較好。

但小郡主妻子一生嬌生慣養,耐不得騎馬奔波的勞碌。朱樹人也只好跟她暫時分道揚鑣,讓貼身宮女們服侍著朱毓嬋走水路慢慢遊山玩水回去。


他自己帶人騎馬先趕去南京,跟史可法等人交接一下,然後再坐船渡江回合肥,迎接岳父潞王來南京。

這個流程也是錯不得順序的,這樣才能彰顯潞王尊奉朝廷安排,從頭到尾都是一個與世無爭的賢王。

值此亂世,未來君主作風的每一點細節,都是對正統性的加成。

朱樹人快馬加鞭,僅僅兩天之後,三月初二,他就抵達了南京。

史可法在他抵達之前半天就得到了消息,還提前親自出城迎接,因為朱樹人身邊的信使探馬,自然比他本人要跑得快,可以先來知會。

史可法迎的也不是朱樹人,而是他帶來的張嫣懿旨。眾人並轡入城,朱樹人也得以臨時參加內閣集議。

會上史可法簡單通傳了一下,又展示了張嫣的意見,以及張嫣轉述的“她在崇禎殉國前,聽崇禎閒聊感慨的內容”。

那東西雖不是正式的崇禎遺詔,但法律效力絕對也是很高的了,關鍵是隻要有人信,就可以拿它來說事。

而在這場集議上,朱樹人也又見到了一個關係不算好的老熟人,錢謙益——七天前的上一次內閣集議中,錢謙益還壓根兒沒資格參加。但這七天的時間差裡,吏部尚書王鐸全力運作,把這個有點交情的老相識火線提拔,如今錢謙益已經是禮部侍郎了,只是任命流程還沒走完。

朱樹人當然是鄙夷錢謙益這種“水太涼”的貨色的,歷史上這廝跟王鐸都是主導南京“無血開城”的重要操盤手,就是他倆領銜提前向多鐸表達臣服歸順之意的!幾乎是史可法剛殉國、多鐸剛渡過長江,這兩個軟骨頭就投了。

但沒辦法,現在朝廷還不是朱樹人說了算,史可法都覺得王鐸非要往福王身上多潑髒水、多湊點福王“貪淫不忠不孝”的罪名,讓錢謙益來羅織,朱樹人也只能捏著鼻子當沒看見了。

反正別人想幹髒活,他也犯不著攔著。

錢謙益等人確知了大行皇帝和懿安皇后的意思後,當然也是徹底放開了膽子,潑髒水的文桉是早就寫好的,只等時機到了隨時可以放。

他們就琢磨著,把福王放在外面也是個風險,只要潞王先到南京,順利監國,走完流程,然後就可以順勢宣佈福王此前一些僭越的問題,然後把福王召來、處理其“干預有司”的問題,好好調查清楚。

干預有司雖不算什麼大罪,但也足以把福王在南京圈禁起來,嚴密控制了。

……

朱樹人留下史可法他們在南京操盤、準備迎接。他自己當然是連夜坐船過江,親自去迎岳父朱常汸。

至於落在後面的朱毓嬋,她也沒必要回合肥了。她坐船走得慢,直接從蘇州回南京,只要別進城,在城外長江邊碼頭小鎮暫住一兩晚,接到她父親抵達,再一起進城就好。

又兩日後,三月初四,朱樹人風塵僕僕趕到合肥,直入臨時的潞王府,開門見山單刀直入,告訴岳父“朝廷已經決定了,懿安皇后轉述先帝感慨,也算是留有遺詔”。

還別說,他這樣先生米煮成熟飯,板上釘釘之後再通知岳父,還真讓朱常汸有些難以接受。

朱常汸幾乎是脫口而出:“懿安皇后真這麼說的?先帝殉國之前怎麼可能想到孤呢?這燙手差事……”

朱樹人:“怎麼不可能?先帝也是想著父王無子,讓父王監國,將來如果永王定王能有逃出來的,那還好有點餘地,父王可以終身監國攝政,待永王或定王成年,將來再親政。

就算永王定王實在逃出來太晚了,群臣已經擁父王登基,先帝也能指望父王屆時以永、定為皇太孫。

若是交給福王,福王自有子嗣,先帝諸子豈能還有機會?先帝臨終前如此想,正合天心人意啊!”

朱常汸嘆了口氣:“罷了罷了,如此箭在弦上,怕是不得不發了。唉,賢婿,說句良心話,你真覺得我大明靠這南方半壁江山,還能持久麼?

有些步子,邁出去就回不了頭了。若是不監國,哪怕將來大明……韃子也好,闖賊也好,也不至於見到一個姓朱的就殺絕。可要是監了國,最後沒守住,就滿門必死無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