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東匹夫 作品

第256章 有病就早點治

朱樹人說的這些改革法子,憑心而論還是非常切中明末時弊的。

進一步推進厘金的徵收、擴大商業稅來支持軍事,這是經過後世歷史驗證的神來之筆。清朝就是靠著這一招,撲滅了太平天國的。

要是沒有厘金,說不定清朝在洪秀全的打擊下,活得還不如被李自成打擊的明朝呢。

厘金唯一的問題,就是地方財權下放、軍閥割據,導致後世清朝雖然撲滅了洪秀全,但也讓曾國藩李鴻章左宗棠尾大不掉。

但這個問題放在朱樹人這兒就沒關係了,因為他就可以替代後世曾、李、左合體的地位,這就等於正反手兩面都是純賺。要不是趕上岳父潞王監國、一個沒有兒子不怕被篡奪家業的藩王上位,還真湊不齊這項改革深化所需的天時地利人和。

而朱樹人後面提到的“高薪養廉,革除陋規”,那也是後世清朝經過證明的善法,雖然不至於徹底廉潔,好歹把貪墨打擊到了不能公然成為行規的程度,也一改了明末直到康熙的汙穢。

解決了這些問題,才能談解決部隊吃空餉、喝兵血、戶部撥的軍費剛出銀庫還沒出京就扣掉一半多等等惡疾。

否則就算財政改革再好,財源更多,如果一大半的錢都不是實打實花在軍隊花在武備上,那也都是白搭的,何談戰鬥力。

史可法想明白這些道理後,自然會出於公心,全力支持。

……

當然,朱樹人至今還沒有干政的合理身份,這種傷筋動骨的改革,也需要時間去協調利益。所以他三月下旬幫著朱常汸和史可法出了主意後,他本人就趕在三月底離開了南京以避嫌。

史可法則繼續忙著做其他各部尚書的工作,外加聯絡安撫地方督撫支持潞王這幾條新政,成為了改革的對外代言人。

上述這幾條改革的具體細則,最終也趕在了四月上旬從南京發佈、陸續分發各省。從時間上來看,這基本上是在朱樹人出京後十天才發的,也就堵上了天下悠悠眾口,沒落下“國姓爺以監國女婿身份越權干政”的把柄。

這裡面曲折複雜的利益妥協,也是不容小覷,史可法為此是做了大量工作的,朱樹人還太年輕,這種官場利益交換的事情他確實相對不太在行。

即使如此,史可法把監國新政中的財政部分推行下去後,地方上還是有些許小的反抗聲音。

但好在史可法已經明著暗著強調了“這是新監國上任必須的三把火,燒完就到此為止了”,加上還廢除了崇禎朝被人深惡痛絕的“三餉”,算是給百姓鬆了一大口氣。

所以那些矛盾不算太激化的受害者,也就暫且捏著鼻子忍了,決定再觀望一下,別當出頭鳥。

另一方面,戶部尚書沉廷揚也非常給力,主動讓自己家裡人近期擴大生意,鬧了一個由頭,然後服從新政,帶頭繳納了一大筆新政厘金(其實應該叫“分金”了)

南方富商們看沉家、鄭家先後服軟,也就愈發沒有反抗的意志了。

沉廷揚執掌的戶部當中,還有個別屬官,自以為揣摩明白了頂頭上司的心思,暗忖當今監國王爺是個沒兒子的,而部堂大人跟監國王爺還是親家,覺得部堂大人這是想“化家為國”了,這才如此捨得下本錢。

於是乎,就有下屬的郎中投其所好,在朝議上獨走上奏了一條新的財政改革方案,說是:

“值此國難之秋,軍資多有不給,既然各地踴躍支持廢三餉、增厘金,不如給愛國富商豪紳們更多的機會,戶部應該出臺一個制度,允許商紳提前繳納厘金、換取完稅憑證,將來實際行商跨省時,再以完稅憑證抵扣。朝廷還可以給提前預繳厘金的商戶以利息折扣。”

這個思路,說白了已經有點類似發行國債了,沉廷揚乍一聽到時,還暗呼自己手下有能人,甚至一度懷疑是不是自己兒子偷偷教白手套這麼說的。

但轉念一想,他也是非常信任自己家的父子關係,知道兒子沒必要瞞著自己玩這一手,也就沒有用有色眼鏡評判這種奏請。

史可法那邊,乍一聽說這招時,也覺得有點新奇,但好在史可法學識廣博,見多識廣,當年也跟徐光啟等涉獵西學的前輩請教過,所以最後也琢磨過味兒來了:

在明朝,有財政官能想到發“預繳稅抵扣債券”這已經不奇怪了,西方世界其實兩百年前,威尼斯人就已經這麼幹了。

就算大明消息再閉塞,但考慮到後來荷蘭人在威尼斯人首創後一百多年、也學到了這招,而大明跟荷蘭紅毛夷人打交道已經那麼久,聽說過這種招數也不奇怪。

如果一個漢唐時代的漢人想到這招,或許能說他是穿越者。到了明末才想到這些,就算不上穿越者了,最多說他學貫中西。

冷靜下來仔細審慎地考慮了這個請求的利弊後,沉廷揚還是非常發自公心地在朝議上勸諫朱常汸別採納這樣的奏請。

朱常汸一開始有些詫異,因為他也覺得,那個戶部郎中的獨走奏請有點道理,確實能廣開財源、寅吃卯糧,為什麼親家公要不同意呢?

面對這個疑問,沉廷揚義正辭嚴地說:“此法一開,地方上搜刮之風定然難以抑制,很難想象得到了預徵厘金權限的官員,會如何濫用此權。

我大明地方官員,原本或許數年一任會調換轄區,誰人不想在自己任期內多徵稅款?如此,舊官刮地三尺,政績卓著,新官接任卻發現本地商稅已經被預徵數年、富商們手上都有了一堆完稅抵扣憑證,新接任者還如何展開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