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東匹夫 作品

第329章 收復大員-上

 十月二十這天,鄭成功和張名振抵達外海的同時,荷蘭人也已經發現了他們,倉促做好了準備。

 鄭成功拿著望遠鏡仔細觀察了敵情,揣摩著如何實施登陸戰。

 這個時代可沒有登陸艇,沒法讓大規模的部隊直接在海灘上搶灘,最多隻能用救生的小舢板划到岸邊,裝不了幾個人,肯定立足未穩就會被重新消滅或者推下海。

 所以,要讓大部隊登陸,還是得找深入內陸的河流,尋找合適的港口、深水錨地,便於大軍快速卸載上岸,最關鍵的是要能把大炮運上岸。

 鄭成功是提前做好情報偵查工作的,此刻又實地最後確認了一下,才跟張名振商議:

 “欲尋深水錨地直接登陸,必須駛入臺江,江口有線尾嶼,分隔江口為南北航道,

 南航道水深易航,直抵大員港,然江心線尾山頂、與南岸一鯤嶼的錨地防波堤上,皆有紅夷炮臺,夾江對射,所過船隻必被炮擊。

 北線航道在江北鹿耳門與線尾嶼之間,鹿耳門多平緩江灘,據說土地疏鬆泥濘,無法築城,只靠江心線尾山頂炮臺、部分朝北的炮位轟擊封鎖。然水淺需等漲潮才能通過大船,張將軍以為當如何取捨?”

 張名振順著鄭成功的解說,也尋思了半晌,一時不敢拿主意。

 他們今天遇到的情況,還真就比另一個時空、十六年後來到這裡的鄭成功,所遇到的情況要更困難——

 因為歷史上,臺江口那個江心島“線尾山”上的簡易木質炮臺營壘,在1656年的一次勐烈颱風後損毀,然後就被荷蘭人棄守了,專心經營南岸的港口防禦工事,這才給了鄭成功1662年來的時候、趁著漲潮偷渡臺江口北航道的機會。

 但現在才1646年!不是1662年,距離1656年的颱風摧毀炮臺,還有整整十年呢!現在江心島上的荷軍炮臺,還活得好好的呢!

 要不是明軍的兵力也變多了,武器也比歷史同期升級了至少一代,這仗怕是還真不好打。

 張名振斟酌再三,用商量的口吻說:“看來,只能先強攻江口島上的炮臺了?我觀炮臺雖然高峻,然工事並不算堅固,只是土木建成,並非壘石而成的堅堡。

 島上守軍暫時也不多,若是出其不意登島圍攻,想必敵軍不敢以炮臺守軍反衝灘頭。只是江口南岸、北岸的熱蘭遮城、赤嵌城守軍如若想要增援江心島炮臺,卻需要鄭郎中的海軍出面攔截了,不能讓他們渡過臺江上島增援。”

 鄭成功聽後,眼前也是一亮:“此論倒也有理,自古登陸最怕的是被半渡而擊、立足未穩就遭到守軍反衝。

 如果直接在南岸或北岸上岸,敵軍兵力至少皆在千人以上,反衝我軍還真有可能被衝下海。但這江心炮臺守軍,最多不過數百,哪怕我軍第一批登陸,只靠舢板運兵,他們也未必敢衝出來、殲我於灘頭。真要是衝出來,說不定還能反打。

 不過,江心島周邊都是淺灘,大船沒法靠近,艦炮射程不如要塞炮,也無法支援岸上。張將軍第一批登陸後,只能依靠火槍結陣而守,靈活變陣,撐住第一波可能出現的敵軍反撲了。”

 張名振想了想:“帶幾門最輕型的騎兵炮,隨舢板搶灘隊一起登陸吧,好歹有點自衛重火力。”

 說著,張名振就讓人準備了四門大約摺合三四磅彈重的騎兵炮,自重都在三五百斤以內,跟佛郎機差不多重,可以用小舢板裝下。

 只是士兵在登陸時,需要提前跳下舢板,從齊腰深的淺灘涉水登岸。大炮不能落水,就只能犧牲幾條舢板,直接衝灘擱淺,甚至不惜撞壞船底,讓大炮上岸的位置儘量水淺一些。

 張名振還特地安排了一些力氣大的近戰士兵,專門配備了鋒利沉重的優質鍛鋼戰斧,以備特殊情況下可以砍爛撞壞後的舢板船舷,把大炮直接越舷推下來——

 這個時代可不存在“坦克登陸艇”那種船頭可以自動打開、讓大炮開下來的舢板設計,沉重的大炮沒法扛著翻過船舷,就只能把船舷砍爛、砍出一個口子把大炮推下來!

 而在西方,這個時代還沒有騎兵炮的概念,那玩意兒要到百年後的歐洲七年戰爭,才被腓特烈大帝發明出來,

 荷蘭人也就當然不會提防到明軍有這種“跟登陸步兵一起推進的前沿部署輕便炮兵”概念,自然能打荷蘭人一個措手不及。

 雙方合計已定,張名振說幹就幹,讓鄭成功的船隊放下上百條小舢板,每船或運十幾個全副武裝的精銳士兵,或只運七八個戰兵,剩下的分量省出來拉一門騎兵炮。

 這種小吃水的舢板,基本上也就最多運十幾人,否則就算不壓沉,吃水也會太深,導致搶灘時無法儘量衝到淺水近處。

 所以張名振全加起來,第一批也就大約八百名步兵勇士,加上四門騎兵炮。

 荷蘭人雖然早就發現了他們,但並沒有出面攔截,因為荷蘭人沒料到明軍會在淺灘處直接搶灘,還提防著明軍會偷越主航道、找錨地登陸呢,荷蘭人的防守重點,自然放在了主航道周邊的埋伏上。

 ……

 “少校,明國人派出了大量舢板,試圖在西側沙洲直接登陸!北炮臺的楊森上尉請求增兵幫忙緊急調整炮位朝向!我們原本的炮位都是朝著北側主航道的!

 楊森上尉還請示,要不要派人拒敵於灘頭!他怕光靠緊急調整炮位朝向、也來不及開炮轟擊阻止登陸了!”

 張名振剛有所動作,線尾山炮臺的荷軍指揮官恩德里克少校就得到了屬下的急報,不得不趕緊做出決策。

 這個恩德里克少校,聽名字也知道不是荷蘭血統的,他身上其實有相當的葡萄牙血統,

 只是明末葡萄牙人在遠東的貿易控制越來越式微,地盤逐漸丟失,除了最後的澳門還在,其他都被荷蘭人佔了。

 恩德里克少校的父親原本是葡萄牙軍官,二十年前在澳門戰役中被荷軍包圍,隨後帶人投了,畢竟都在遠東混飯吃的歐洲人,葡萄牙也沒西班牙那麼狂熱堅持舊天主教信仰,投降信新教的荷蘭人圖個保命,也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