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中孤山客 作品

第七章 不期而遇

    火車,是這個時代速度最快,也是最不知疲倦的交通工具。

    只要有鐵軌鋪在它的鋼鐵車輪下,哪怕目的地是天涯海角,哪怕一路上需要穿山越嶺、跨河渡澗,它也能以這個時代最現代化的方式和最現代化的速度將它乘客送到目的地。

    對於美國這個國家而言,鐵路的不斷延伸和火車技術的不斷成熟進步,推動了曾經是客人而現在是主人和掠奪者的美國人對這個國家廣袤的未開發區的探索和利用,推動了文明的進步與發展。kanδんu5.net

    而對於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普通民眾而言,火車的出現與發展帶來的最為直觀的便利,就是以往可能要走很久的路才能到達的地方,現在只需要花更少的金錢和時間就能順利到達。

    拿從新漢諾威州到西伊麗莎白州來舉例,或者我們再精確一些,拿從瓦倫丁到草莓鎮舉例,如果用傳統的方法,哪怕是最快的驛站馬車也得花兩天的時間,而且必須日夜兼程,如果是騎馬那就更慢了,如果騎乘五大州範圍內最常用的騎乘馬——肯塔基騎乘馬,日夜兼程,也得至少四天才能走完這段路程,如果是比這種馬相對劣等一些的馬,則需要更長的時間。

    而如果乘坐火車,儘管草莓鎮並沒有通火車,但是,如果乘坐火車,在距離草莓鎮最近的裡格斯站下車,然後換乘驛站馬車或者騎馬,最多也只需要一天多的時間就能到達目的地,且中間不需要給火車補充燃料。這也許就是文明社會帶來的生活便利了。

    而且比起傳統的馬匹和馬車,火車要更安全,因為一般的小毛賊根本不敢去染指這些沿著鐵軌飛速奔跑的龐然大物,而在野外,只要是個知道怎麼開槍的人,哪怕他只有一把缺乏校準和保養的老舊左輪手槍,都會搖身一變,成為窮兇極惡的剪徑強盜。

    清晨時分,一輛內飾華美的蒸汽火車正沿著連通新漢諾威、西伊麗莎白、安巴里諾和萊莫恩四個州的鐵路環線飛速行駛著。

    車廂裡,坐著不少乘客,他們年齡各異,身份不同,唯一相同的,也許就是他們要麼是背井離鄉,要麼是遠遊歸鄉。

    鬍鬚已經花白、馬上就要從中年步入老年的乘務員在車廂中的過道里走動著,檢查每一位乘客的車票,這樣的工作,他已經重複了幾十年,他相信,未來的三五年,他依舊會重複著這單調的工作。

    當他走到一位正捧著最新一期的《新漢諾威公報》專心閱讀的年輕牛仔身邊時,他見牛仔沒有拿出車票,便出言提醒道:“先生,車票。”

    年輕的牛仔抬起頭,從黑色褲子的兜裡拿出一張窄窄的車票,遞給乘務員,問道:“請問,裡格斯站還有多久到?”

    “等火車穿越巴德橫渡大橋後,再過四五分鐘就到了。”乘務員回答。

    牛仔點了點頭,準備繼續看報紙。

    這時,從他的對面傳來了一箇中年男人略微尖刻的嘲弄聲:“第一次坐這趟火車嗎?年輕人?”

    牛仔抬起頭,見坐在他正對面的一位穿著老舊西服套裝的中年人微笑地看著他,便回答:“沒錯,先生,有什麼指教嗎?”

    “我一猜就是這樣,”中年人保持著微笑,說,“這趟車確實會經過裡格斯站沒錯,但是它不會在那裡停,因為這趟車是特快的跨州列車,不會在那樣的小站停,只會在城鎮裡或者城鎮附近的火車站停車,這正是它快的原因之一,就算要停,也只會在安尼斯堡停車。”

    說到這裡,中年人略微湊近,說:“不過,你也不用擔心什麼,坐錯火車的事情時有發生,到時候再重新轉車就是了,反正再怎麼樣也比騎馬和坐驛站馬車快。我經常乘坐火車到處跑生意,聽我說,下次如果你想要在裡格斯站下車,你得乘坐另外一輛相對老舊一些且車廂少些的火車,那列火車只要是個站,只要那個站臺沒有廢棄,它就會停車。”

    年輕的牛仔看了這個中年人一會兒,又抬頭看了看從車廂天花板頂部垂下的一根粗繩,笑了笑,說:“這輛車會在裡格斯站停的。”說完,便接著看報紙去了。

    中年人還想再說什麼,突然,他注意到這個年輕的牛仔腰間的槍腰帶和所配的左輪手槍的槍柄,猛然意識到自己最好還是保持緘默,於是便低下頭去,將注意力放在自己之前一直閱讀的那本厚厚的書上。

    火車呼嘯著,車輪飛速轉動著,頭頂著滾滾的黑灰色蒸汽,駛上了那座橫跨達科他河的巴德橫渡大橋。

    火車的鳴笛、濃煙和宛如萬馬奔騰的車輪聲驚走了還徘徊在鐵軌附近和旁邊欄杆的各類禽鳥,就連在橋下的河畔飲水的白尾鹿也都四散而逃。

    不過,它們很快就會回來的,因為火車通過這座橋也只需要花兩三分鐘而已。

    當火車的車尾剛剛離開大橋時,年輕的牛仔從座位上站起,他本就高大的身材在當前相對低矮的火車車廂裡顯得更加高大。

    他抬手握住那根從車廂頂部垂下來的粗繩,用力拉了一下,緊接著,便是警鈴聲大作。

    警鈴聲響,整輛火車幾乎都因為這動靜亂了套。

    火車司機聽到鈴聲,立刻緊急制動,想要以這種方式讓全速前進的火車在最短的時間內停下。

    突如其來的緊急制動也讓火車上的乘客們慌了神,乘務員則一邊控制著自己的身體不被火車強大的慣性甩翻在地,一邊高聲安撫著乘客,試圖告訴所有人坐穩身體,不必驚慌。

    火車在裡格斯站穩穩停住,乘客們紛紛從車窗裡探出腦袋,想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鬍鬚花白的乘務員從火車上跳下來,有些氣急敗壞地對著車頭喊道:“出什麼事了?為什麼突然要緊急停車?”

    “我聽到了警鈴聲,現在我還想問你發生了什麼呢,”火車司機喊道,“難道不是你拉的警鈴?”

    “那根繩子我連碰都沒碰過,”乘務員有些疑惑地說,“那是誰拉了警鈴?”

    正當他問著這個問題時,火車上運送牲畜和馬匹的車廂門被拉開了,一位頭戴黑色賭徒帽,穿著藍色上衣、黑色長褲和鑲著銀色馬刺的牛仔靴的年輕牛仔牽著一匹高大神駿的黑馬從車廂  裡緩步走出來,下到站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