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10 作品

134 滔天背叛

 所以才會一遍遍不停重複是喻增騙了她。

 玉屑惶然抬頭:“不,不是這樣的殿下……”

 “怎麼就不是呢。”常歲寧垂眸看著她,“那信中所謂救我出北狄的說辭是否萬無一失,你當真一無所覺嗎?”

 “自作主張將我‘藥昏’,便可救我出北狄,是什麼緣故竟叫你生出瞭如此蠢不可及的想法?”

 “相反,你是認定了我不可能活著離開北狄,你自認為跟著我留下,便只有死路一條。”

 常歲寧道:“所以,你在賭這一份僥倖,賭輸了,橫豎是死。賭贏了,說不定當真能換來一線生機——”

 玉屑不住地搖著頭流淚否認。

 然而那道聲音還在繼續:“或者說,縱然你想過那藥是毒藥的可能,也還是會照做——畢竟我死了,至少那些看守我左右的北狄士兵會撤去,沒了那些牢不可破的看守,你也能多幾分趁亂逃脫的可能,怎也好過只能跟在我身邊等死,這筆賬怎麼算都不虧,對嗎?”

 “殿下……婢子不是這樣想的,婢子沒有!”玉屑哭著將頭重重地叩在地上,身體隨哭聲起伏著。

 有帶著雨絲的風灌入屋內,似將那上方的聲音吹得更澹了些:“求生於你而言本無錯,但背叛就是背叛,你又何必再自欺欺人。”

 那自欺欺人四個字落在玉屑耳中,叫她渾身一瞬間變得冰冷,好似血液皆被凍住。

 這徹骨的冰冷,叫她不受控制地想起了那時自己的諸多掙扎,與那些不被自己承認正視的念頭。

 那道白色的身影自琴後緩緩站了起來,似無意再多言任何。

 玉屑支撐著直起上半身,怔怔抬頭。

 昏暗中,又兼淚水模湖了眼睛,她並不看清那面上繫著面紗的女子真容,從此處仰視,視線裡只有那白衣與墨髮。

 可縱是如此,她也能無比篤定,那就是她的殿下。

 她伸出手去,抓住了那白衣一角,似抓住了那自己血淋淋的心結,疼得她沒辦法停下流淚——

 “殿下,是婢子錯了……”她仰著頭,終於道:“婢子無一日不在後悔。”

 但她不敢承認自己錯,不敢承認自己悔,承認這些便等同承認背叛。

 若單單只是尋常背叛,做都做了,當年既決心已下,便無甚不可直視面對的,但是,但是……

 玉屑眼中湧出悔恨的淚水。

 但是,那日殿下喝罷了那盞茶,便將她支開了。

 再之後,她聽聞殿下斬殺了北狄主帥,自刎身亡。

 殿下死了……以那樣的方式死了!

 她不知所措,思緒還停留在之前的計劃裡,所以她趁亂逃走,身後追兵將至,瀕臨絕望之際,她竟等到了殿下安排的人……

 殿下盡力為她安排好了一切,殿下早就做好了獨自赴死的準備!

 那一刻,她得救了。

 但同時,她再也無法得到任何救贖了。

 她甚至是恍忽的……她都做了什麼?

 她對那樣的殿下做了什麼!

 殿下的自刎,殿下的相救,這樣凜然赴死,顧全家國乾坤之大卻又憐惜她這區區草木的殿下,使她的背叛,不再是尋常的背叛。

 那是一種,她自己都無法原諒,甚至無法面對的滔天背叛。

 她犯下了滔天大罪,這罪行會日日使她活在自我審判之中。

 她沒辦法承受這個認知,所以,她發瘋了,那是一種自我崩塌的逃避。

 所以,她腦子裡只有那句——是他騙了我。

 但此刻,那崩塌已久的碎片似一點點被暫時拼了回來,她直面著這一切,她從未這般清醒過。

 她緊緊抓著那白色衣角,怔怔地流著淚,聲音低而哽咽:“殿下,婢子知錯了,您能原諒婢子嗎?”

 那白衣女子垂眼看她,那雙朦朧的眉眼似比她記憶中的殿下還要年少一些,但那就是她的殿下啊。

 她在等著殿下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