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10 作品

171 她只信自己

  直覺告訴她,此次大雲寺之行,或許當真沒有那麼簡單。

  但她不能不去——明後使明洛親自來此,便是沒有留給她拒絕的餘地。

  這位皇帝陛下,從前行事便是如此,做了皇帝后,顯然更甚幾分。

  喜兒忙著收拾衣物之際,常歲寧來到了梳妝檯前,隨手拿起了一隻琺琅鐲子,套到了手腕上。

  這看起來尋常的鐲子實則內裡中空,藏有利刃機關在,必要時加以旋動,便可當作制敵之物來用。

  此術是常歲寧從沈三貓那裡偶然聽來的,她讓沈三貓畫了圖紙出來,轉頭讓常刃尋人打造了這隻鐲子。

  沈三貓畫圖時,尚有些忐忑羞愧,說自己從前只會琢磨這些歪門邪道,實在上不得檯面。

  不料,他話音剛落,那接過圖紙的少女便扔給了他一袋沉甸甸的金豆子,說讓他拿去放開研究這些歪門邪道,越歪越邪門她越喜歡,不夠邪門的就別往她那裡送了。

  沈三貓不理解,卻大受震撼與鼓舞。

  自那後,常歲寧三五不時地便會收到他讓人送來的一些小玩意兒。

  包括她此時拿起來的一隻小瓷瓶。

  常歲寧猶豫了一瞬,還是將那瓷瓶帶上了。

  哪怕是她多疑,但有備無患。

  常歲寧將一切準備妥當後,隨明洛一同上了宮中的馬車——她本打算坐自家府上的馬車,但明洛開口相邀,她便未推辭。

  這似有近身監視之感的舉動,叫常歲寧心中的猜測更深了兩分。

  但她未與明洛多言多問,上了馬車不久後,她即靠著車壁閉上了眼睛養神。

  明洛看著那似乎閉眼睡了去的少女,眼底有一閃而過的殺機。

  若是可以,她當真想立刻除去面前這個給她帶來了無數變故的少女,徹底以絕後患。

  縱是閉著眼睛,也憑藉著戰場上鍛造出的敏銳覺知而捕捉到了那一絲殺意的常歲寧,心中並無波瀾,眼睫都未動上一下。

  此時對方縱有敢對她動手的膽量,卻也沒有殺她的能耐,反而只會賠上自己的性命。

  但對方這份乍起的殺意,卻值得她多想一想。

  上次馬車內一敘,她尚未察覺到明洛對她有殺心,莫非在這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事,促使明洛對她生出了更大的敵意,將她視作了需除之後快的威脅?

  會與眼下大雲寺之行有關嗎?

  為剋制起伏的情緒,明洛微移開視線,看向隨著馬車行駛而微微晃動的青色車簾。

  今日那兩名相隨的內監,其中一個是姑母身邊的人。

  姑母不會對她明說那些隔心之言,但卻處處滿含敲打提醒,於無形中將她的手腳及心思皆牢牢困縛住。

  她分明記得,數年前姑母即暗示過她,姑母擔心崔璟手握玄策軍卻終會倒向士族,姑母希望她能與崔璟走到一起,她助姑母來控制崔璟這個變數,姑母則會幫她完成嫁予崔璟的心願……

  那是她與姑母心照不宣的約定。

  可那晚芙蓉花宴,崔璟求娶常歲寧,她能清晰地察覺到,若那時常歲寧點頭,姑母必然會答應賜婚……

  崔璟成了別人的了,哪怕那個別人此時做出一副不肯要的姿態!

  是,她固然知道姑母也有不得已之處,可姑母分明知曉她的心思,但那件事後,卻一個字都沒有再和她說起過崔璟之事,更不必提言語安撫……好似她只是一個能用則用,無用便拋到一旁的棋子,對一個棋子自然不需要給予任何解釋安撫。

  這讓她忍不住想,繼崔璟沒有了之後,下一個從她手中消失的又會是什麼?

  一個常歲寧尚且如此,若這常歲寧當真“成了”那位長公主,姑母是不是便會毫不猶豫地收回曾施捨給她的一切?

  畢竟現下,姑母甚至連她想要守住自己的東西的心思,都不允許她有。

  這諷刺又窒息的感受,讓明洛第一次生出了想要掙脫困縛的衝動。

  可她此刻又清楚地知道,她越試圖掙脫,便困縛便會收得越緊,直至毫不留情地要了她的性命。

  她非但不能掙脫,甚至還要壓下一切心思來小心應對,姑母此次的提醒也是考驗,如她一旦生出不忠不從之心,等著她的便是萬劫不復。

  姑母不會給她試錯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