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丁刀筆都不利 作品

035上善若水任方圓(中)

甫一進入唐人街的範圍,滿眼的大紅燈籠、牌匾廊柱、雕樑畫棟,濃濃的中國風元素就讓本傑明感到了無比的親切。

前世他除了旅遊去過一次泰國一次迪拜,並沒有涉足過歐美,更沒本事移民出去,當個黃皮白心的“香蕉人”;

誰知趕上穿越這麼不科學的事情,竟然成了一個白皮黃芯的“雞蛋人”?

如果非要說有那麼一點兒遺憾的話,只能說滿街黑髮黑眼黃皮膚的同胞,互相之間的交談多是港臺腔,或者更為陌生的潮汕口音了。

連普通話都聽不到,更別說親切的京片子了。

這也難免,自古以來都是沿海的人靠海吃海,向著茫茫未知的廣闊天地去搏出一番作為。

雖然也是“能上山不下海”的生活所迫,但是敢於迎接全新的挑戰,不得不承認其血脈中天生多一些外出冒險的因子。

而北方人守著廣袤的土地靠天吃飯,寥寥幾次大規模的遷徙都是實在活不下去時無奈地逃荒,闖關東就是其中最為知名、最具代表性的一次(都有電視劇了)。

不過從本質上來說,北方的人口遷徙還是農民從這裡的土地上,轉移到那裡的土地上,自身農民的身份沒變,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種地生活也沒變。

當然,這是發生在國內的情況;

換言之是在無論哪個朝代的中國,本國範圍之內發生人口遷徙時的情況。

近代的五次人口大遷徙,知名度僅次於“闖關東”的“走西口”,除了農民遷徙,就有了一些和內外蒙地區少數民族“互市”的成份了。

不僅是人口單向轉移到某地後就此定居下來種地,而且有一部分人在起、止兩地之間來回往返,運送貨物進行販賣。

“蹚古道”則往返交易的比重更多,人口單向流動的比重更少。

古道之名就來自於著名的“茶馬古道”,本身就體現了其是如同“絲綢之路”一樣的貿易之路。

至於“下南洋”又是很多人耳熟能詳的了。

以南洋為前進基地,開啟了繼西方世界的大航海時代之後,華人向全球輻射分佈的時期。

“赴金山”則不太為人所熟知。

或者說,同樣對於這件事,國人更為耳熟能詳的應該是“賣豬仔”這個詞彙。

無數被矇騙的華工,或舉債、或簽下賣身契,漂洋過海奔赴傳說中“遍地是黃金”的夢中天堂——當時的金山、後世的舊金山。

滿心以為即使不能暴富至少也能苟活,卻沒想到背井離鄉的最終結局,卻是像傑克·倫敦遠赴阿拉斯加的美國淘金客一樣葬身於荒山僻壤;

更有甚者殞命於狼吻之下,落得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跋涉萬里踏上新大陸,卻已失去先發優勢的廣大華工,最廣為人知的命運還是“太平洋鐵路的每一根枕木下面,都埋有一具華工的屍體”。

好在,古老華夏在清末民初的那段苦難歲月已經成為了越來越遙遠的過去。

至少對本傑明來說,初次知道被稱為舊金山的聖弗朗西斯科,已經是《超時空猴王》之中的“三藩市”了。

致使他小學時最初聽到這個詞,還以為是康麻子沒能把平西王斬草除根呢。

無心去仔細打量華埠內的環境細節,本傑明帶隊直奔最大的一家餐廳,特意沒進封閉的包間,而是在大廳裡挑了一張相對清靜的靠邊兒桌子,目的就是為了讓蘇家姐妹和史蒂夫體驗一下中華料理的氛圍。

前世的本傑明作為帝都土著,有幸出生在皇城根兒,奶奶家地安門,姥姥家南鑼鼓巷;小時候單日逛北海、雙日爬景山,仨倆月就能進一趟故宮。

連晚上吃完飯出來瘋跑,從衚衕裡出來過馬路就是鼓樓前的菸袋斜街,夏天遊野泳、冬天滑野冰,都是在什剎海里。

腐國人看來獨特而神秘的“東方元素”,對本傑明皮囊之內的張龍來說,完全是司空見慣、毫無新意的東西,甚至,不難看出一些細節方面的似是而非。

面前的中華料理也是如此。

幾乎有出國經歷的華人全都吐槽,在國外根本吃不到正宗的中國菜,完全無從慰藉自己思鄉的心靈與腸胃。

這一方面是因為國外少有國內常用的那些調料,另一方面則是洋人與國人的口味終究有些差異,勢必要有所調整。

其實“眾口難調”這件事由來已久。

別說華洋之別了,就說同為黑髮黃膚的國人,連區區一碗只能充作早點、而無緣正餐的豆腐腦,都有甜黨鹹黨之爭。

如果說豆腐腦的甜鹹之爭再往深了說也最多是個主觀世界的哲學問題,那能否吃香菜這個事兒,在本傑明穿越之前據說已經研究到了先天基因的層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