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禪讓

　　那次模擬，許都被夏侯尚率領兩萬兵馬圍住，曹植為了保護城中百姓免於災難，在堅守了兩日後，最終選擇開城投降。

　　後來是生是死並不知曉。

　　但徐亮想著以曹丕的心狠手辣，恐怕就算曹植來一百首七步詩都無濟於事了。

　　當然，這些都只是他的臆測。

　　具體如何，只要待會去了將軍府，一探就知。

　　當下徐亮帶著麒麟軍馬不停蹄趕往將軍府，如今的城內各處守備，除了皇宮還設有最後一道防守陣線外，其他的防衛力量都已經被抽調往了城牆。

　　所以將軍府就等於是白給。

　　麒麟軍在前開道，壓根就不需要徐亮出手，府門前唯一的十餘名府衛迅速被擊退，徐亮隨後進入到了將軍府中。

　　“蹬蹬蹬！”

　　急驟如雨點般的腳步聲響起在府院裡，很快就逼近大廳正殿。

　　徐亮一進入，就發現大殿裡悽清空蕩，並無一人。

　　曹植並沒有在這裡！

　　“不在？”

　　徐亮皺了皺眉，令麒麟軍四處搜查，他則起身前往後院。

　　進入後院，抓了一名婢女，在婢女指引下，他來到了曹植的寢殿。

　　曹植繼任大將軍後，大將軍寢殿他並沒有敢入住，內裡還存放著曹操的生活用品，一切都如初。

　　而曹植只是住進了偏殿，妄想將父兄救出之後，再迎父親入朝，還政於曹操。

　　徐亮來到偏殿後，推開房門，一眼就看到死寂冰涼的殿中央，一少年挺直腰板跪在地上，宛若雕塑。

　　“你來了。”

　　聽聞聲音後，少年抬起頭，眼圈微黑，相貌憔悴，出聲道。

　　徐亮向兩邊看了看，示意麒麟軍退出大殿，並將殿門關上。

　　“大將軍似乎是在等孤？”

　　他邁步向前，臉色肅穆，餘光卻是在觀察四周。

　　待到發現殿內安全，就只有曹植一人後，他這才將目光落在曹植身上。而此時他恰好來到了曹植面前，低頭俯視眼前這位身單體薄的少年。

　　那次模擬，徐亮與曹植產生交集之時，已經是十幾年之後。

　　那時候的曹植，已經是一名頹廢青年，在他假立遺詔之下，看到了希望之光，遂義無反顧與他狼狽為奸。

　　而此次，曹植還只是個孩子。

　　還並沒有頹廢，全身上下都散發出遠超這個年齡的成熟穩重，以及堅韌不拔。

　　曹植目光盯著他，在盯了半晌之後，眼睛裡卻是透露出了疑惑，以及迷惘。

　　“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忽然，曹植出聲問。

　　徐亮淡淡一笑:“或許，見過吧。”

　　“這樣嗎？”

　　曹植若有所思，只當是徐亮是徐英義兄，他受徐英影響，方才覺得徐亮有些眼熟罷了。

　　於是便沒有任何猶豫，從身側取過大將軍印綬，將之捧於頭頂，說道:

　　“我輸了，今願奉上大將軍印綬，還請閣下高抬貴手，停止攻城吧！”

　　自己戰略受阻，曹植便知許都不保。

　　但也沒想到會來的如此之快。

　　方才聽聞士兵來報，說賊兵已經攻入皇宮後，他就早早做好了投降準備。

　　在他看來，拱衛大漢國都的士兵可以戰死，那是因為這些士兵都是軍人，軍人的最高榮譽就是戰死在戰場上。

　　但都城內的平民百姓卻是無辜的，一旦讓賊兵入城，那就將生靈塗炭，必會被屠城。

　　所以投降，是為了更好的保護百姓！

　　對於曹植如此乾脆了當投降，徐亮稍稍有些驚訝，因為在他眼中，曹植多少是有些骨氣的。

　　可轉念一想，不禁釋然。

　　徐亮問道:“大將軍這是欲保護都城內的平民免於戰火災難嗎？”

　　曹植將大將軍印綬捧的更高，頭垂的更低，毫不猶豫道:“此乃植投降的唯一條件。”

　　徐亮聞言，非但沒有任何敬佩之色，反而心中略微不爽。

　　靠，這都是些什麼人啊！

　　為什麼曹植會認為他徐亮在攻破城池後，就會對百姓怎樣怎樣？

　　是因為他並非中原人，只是個來自丹陽郡的野蠻人？

　　可他也是漢人啊！

　　再者說，他一路攻城掠地過來，是如何對待百姓的，難道還不夠直白？

　　有多少流民湧入吳國領地，又有多少百姓拖家帶口遷居徐州、揚州，這難道還不能夠說明問題？

　　徐亮抿了抿嘴，很快就明白了過來。

　　是了。

　　那些高高在上的中原士族，又豈會去睜眼看這些。在他們眼裡，邊郡之地的小族是入不了他們法眼的，這是根深蒂固的東西。

　　是不會隨著任何事務去改變，就比如當下吳國的口碑遠超朝廷以及任何諸侯，可他們就是不願承認。

　　袁紹是這樣，劉表是這樣，曹植也是這樣。

　　徐亮可憐般看著曹植，並沒有生氣，說道:“放心，孤不會傷害平民。”

　　曹植鬆了口氣，奉上大將軍印綬:“感謝。”

　　大殿冰涼如水，徐亮沒有任何遲疑，伸手接過大將軍印綬，放在手中顛了顛，說道:

　　“既然投降，那便速速傳令，讓城牆上的守兵放棄抵抗。”

　　曹植卻是驚訝道:“城牆不是被攻破了？怎麼還會有守兵？”

　　徐亮冷笑:“你是有多孤陋寡聞，孤進入城中，誰說就一定要城池被破？”

　　曹植聞言震驚了。

　　睜著雙悲憤目光看著他，就好像在說，你怎麼不早說？

　　若早說的話，我不會這麼幹脆投降啊！

　　既然城牆還未被攻破，那麼或許他再堅持一下，說不定就能把許都給守下來了呢？

　　而曹植亦是非常驚駭，想著徐亮竟然如此神勇膽大，這城牆都還未破，作為賊首的他，竟就這般涉險殺入城中來了？

　　這樣一來，那豈不是說，此前傳聞，說兄長親自鎮守的陳縣，是被徐亮趁著雨夜單槍匹馬給攻克下來，並且兄長還被生擒之事……

　　真有可能是真的？

　　曹植想至此，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雖然很是後悔，但既然投降之話已說出口，曹植便也只能傳令，令許都守兵放棄抵抗，原地投降。

　　“只要陛下與荀尚書安全抵達關中，那麼我曹氏就還有一線希望！”

　　曹植如此心想。

　　……

　　許都城牆上，攻守兩軍正在廝殺。

　　麒麟軍、幷州鐵騎已經殺瘋，而在關張趙率領下的飛龍營嶄露頭角，這個剛建立不久的新營部隊，亦是勇猛無匹，憑藉著人數優勢，逐漸有後來居上趨勢。

　　攻城階段進行到這一步，許都就已進入了破城倒計時。

　　或許守兵也知道這點，抵抗力度不減反增，從先前士氣低落之下的消極抵抗，變成了誓死保衛許都。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

　　一旦許都失陷，那麼城中他們背後的家族，都將迎來滅頂之災。

　　這些守兵大部分都是良家子弟，擁有著不錯出身，畢竟能夠進入皇宮成為禁衛，又豈能是沒有身份之人。

　　“殺！”

　　“誓死守衛許都，絕不能讓賊兵殺入城中！”

　　眾守兵面對數以萬計的攻城大軍，死死守住城樓位置，進行最後的決戰。

　　關羽丹鳳眼睥睨四方，冷喝聲道:“不降即死！”

　　說罷青龍偃月刀一刀掃出，頓時一排守兵斃命當場。

　　“住手！都住手！”

　　就在這時，城樓下的城內方向，忽然傳來這道高喝聲。

　　來人騎著快馬，飛速奔馳而來。

　　關羽聞言，見來騎之首乃是麒麟軍，心知是大王傳來了命令。不由收刀插於地，手撫美髯，等待將令。

　　“蹬蹬蹬！”

　　馬蹄聲急，幾頭戰馬來到城樓下後，幾人翻身下馬，匆匆上了城樓。

　　這一行人中，為首之人是麒麟軍，後面三人皆是將軍府的人。

　　將軍府這三人看了眼死死守在城樓處、約莫只剩下兩百人的守兵，眼圈微微泛紅，哽咽聲道:

　　“兄弟們放棄抵抗吧，你們已經成功完成了任務。”

　　眾守兵頓時大驚:“這是為何？”

　　“我等還可以再戰！為什麼要放棄抵抗？”

　　將軍府傳令之人道:“大將軍有令，命所有人放棄抵抗……即刻投降！”

　　“譁！”

　　眾守兵一頓譁然，紛紛熱淚盈眶。

　　他們很不明白，大將軍為什麼會下達這樣的命令。

　　為什麼要投降？他們明明都已經做好了戰死準備！

　　而既然要投降，卻為何不在攻城開始時就投降，那這樣一來，他們這些兄弟豈不是白白戰死了？

　　他們究竟是為何而戰？戰死的意義又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