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染衣 作品

第一百九十節 贖城費

    “走,回衙門去”李逢節趕緊下令。手下的親兵和家人簇擁著他人急急忙忙的趕回巡撫衙門,又調來二百撫標士兵備用。李逢節登上角樓,眺望南門方向――火光熊熊,映紅了半個天際,看起來十分恐懼。他心中閃過一個念頭,若是髡賊乘機破城,他就在衙門裡立刻自盡。

    正在這時,十幾發火箭猶如流星不斷般劃破夜空,徑直往城中的縱深區域飛來,不時落在街道和衙署之中,轟然一聲冒出火光。

    街上水鑼此起彼伏的敲著,壯勇們和水社的人員四面奔波撲火,幸好射向這裡的火箭很少,火頭隨起隨撲,沒有引起更大的損害。但是這樣的射擊卻引起了更大的恐慌情緒。

    李逢節在屋子裡也不是,在外面也不是。從天而降的死神讓他感到了從未體驗過的巨大恐懼――以往只要躲在厚厚的城牆後,外面無論怎樣的金戈鐵馬,血雨腥風都侵擾不到他的頭上,而現在高厚的城牆卻無法象過去那樣保護他的生命安全。

    好在髡賊沒有要進攻的跡象,半個多時辰之後,火箭攻擊停下了,走逃一空的官員,軍官和士兵壯勇才壯著擔子返回南城門救火。

    這次攻擊的第二天,高舉就出了城答應了文德嗣提出的所有要求。

    至於籌措銀子的事情,李逢節無法可想,只好採用了何誠宗的“借”得方案――眼前的難關過了再說。

    第二天,何誠宗便到高舉的宅裡,將這個辦法與高舉說了一遍。高舉是本城洋商中的頭面人物,他的態度能影響到很多人。

    高舉不置可否。他微微抬起眼皮,想不到這個何誠宗還能想到這個法子。高舉原先為李逢節準備的辦法也是從“借”上面的著手。不過,高舉的借款是成章程的,如何借,如何還,利息多少,他早就在胸中盤算妥當。昨天他不願意當面馬上說出來,是想避一避嫌疑――在商人們看來,官府的信譽一直不怎麼好,萬一哪天這筆借款被賴賬,同業們免不了要罵他“媚上”,讓他名聲大壞。

    高舉一直盤算著怎麼向李逢節開口提這個建議,現在他送上門來,當然再好也沒有。

    “這是三十萬兩。”高舉慢悠悠的拿扇子敲著茶几的幾面,“從來沒人放過這麼大一筆款子。”

    “當然,所以要請高公出力,曉之以理,請諸行商人合力才行。每戶分攤些,就容易了。”

    高舉微微一笑,何誠宗的思路還是和官府“攤派”、“勸募”一樣。其實只要利益夠大,多少錢都能借到。這位何先生還沒參透這個理。他故意拿捏了下態度,說道:“這件事恐怕難。”

    “我也知道難。不過現在還有其他法子籌措這三十萬兩麼?”何誠宗苦笑一聲,“髡賊的戰船天天在省河裡轉,擺明了不給錢就要打廣州的。這也是為了一城的黎庶百姓。”

    高舉點點頭:“我省得。”他又說:“有解必有還。總得有一個章程:如何借,如何還;出多少利息,定多少期限?且先說出來,看看行得通行不通?”

    “借四十萬――除了贖城費,少不得還要賠償澳洲人字號的損失,起也得二三萬銀子。髡賊一路上殺傷搶掠甚重,撫卹地方也得有些花費――最後便是京裡宮裡,少不了要有些打點花費,以免作難。”何誠宗嘆了口氣,“若是打了勝仗,無非犒賞三軍,地上善後有些費用。打了敗仗,花銷真是源源不斷。”

    從虎門失陷開始,僅從藩庫和各縣的縣庫正額裡就開銷了六萬兩銀子。但是花掉的錢不僅有藩庫裡的撥款,從商人們手中的“助餉”,各府縣徵集的民夫、物料,開銷的鄉勇賞錢……

    這場“廣州保衛戰”前前後後用去了多少銀子已經是一筆糊塗賬了。而最後還有這麼一筆三十萬的“贖城費”

    何誠宗雖然不知道“勝利總是比較便宜”這句名言,但是對失敗就是更多的花錢有了極其充分的認識。愈發堅定了他日後作為“主和派”或者被某些大明fq斥責的“投降派”的主張。

    高舉想,這四十萬裡額外的十萬當然有種種的用途,不過很大的一部分肯定是打得“虛頭”,是各級官吏們分潤的好處。錢還沒開始借,好處賬已做好了。想到這裡他不由得很是鄙夷。

    不過,只要有利可圖,到時候能給確保還本付息,他才懶得管這群當官得怎麼巧立名目的搞錢――要是他們個個清如水明如鏡,他高舉還做屁得生意。

    “四十萬,五十萬,先不去說。只是這筆銀子利息如何,期限多久,如何付息,如何還本須得有個明白的說法,在下才能向大家去說合此事。”

    何誠宗已經想過這個問題:“年息一分三。為期一年。到期一次還本付息。”

    高舉慢騰騰的說道:“何先生這個章程,高某是說不來得。”

    何誠宗暗罵“見利忘義的小人”,但是他此時有求於人,只好耐著性子問道:“依高公之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