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染衣 作品

第二百二十五節 監視哨

    史力克踮著腳尖跨過花園小徑。自從因為踩壞花壇而飽嘗過主人幾番“愛的教育”後,他便開始模仿起mimi輕捷的步伐,在旁人看來,就如同一頭騾子在企圖學走貓步。一大早,別墅後邊突然響起一陣接一陣的槍聲,對於正專注於足尖藝術的史力克是個很大的干擾,嚇得他差點一頭栽倒在臺階上。

    新造的車馬庫佔據了別墅東側的院牆,屋後原有的馬廄按照伯爵的命令被改建成射擊房,外側還添造了一處帶涼棚的廊臺。史力克現在就站在射擊房的臺階前,醉人的甜酒香氣和可怕的火藥煙氣攪和在一起在清早的空氣中彌散,一個性命攸關的重大問題在他遲鈍的腦子裡不停地打轉——要不要走上去。主人就在上邊,穿的一如某個豪放不羈的船長,潔白的絲綢襯衫敞著衣領,馬褲用水牛皮帶緊緊地縛在腰上,一手拿著酒杯另一手握著簧輪手槍,同市長夫婦還有一群官員們談笑風生。大門敞開,史力克可以看見射擊房裡七歪八倒,缺頭少腿的木刻人像。他不知道伯爵把這種他加祿人的手工藝品當作槍靶來用,可他愚鈍的腦子想到的是:如果此時惹得主人不高興,自己極有可能落得同倒在地上的那堆破爛木偶一樣。

    “不,親愛的塞巴斯蒂安,範拿諾華大人是對的,”皮拉爾上尉嚷嚷著,雙腿架在茶几上,膝蓋上擺了一支放過的簧輪短槍,他喝了不少酒,帶著股醉意高聲說道:“我不是說肝臟對人不重要。我親手殺死過很多敵人,也有很多人在我眼前死去。不,別以為我在說黑鬼和異教徒生番。尼德蘭人、法國人、薩克森人、英國人,甚至西班牙人都一樣,肝臟被長矛刺破,或者被子彈打穿,會痛苦不堪,可不會立即致命。有些人看起來像是死了,其實只是忍受不了疼痛暈了過去。要了結一個人的生命與痛苦,最快也最仁慈的做法,如伯爵所說,讓一顆鉛彈穿透心臟,或是用鋼刀卸去他的膀上的沉重負擔。”

    “可是亞里士多德——”塞巴斯蒂安?臺?安德拉德還想說下去。

    “丟下您的亞里士多德,放棄您的經院哲學吧,”皮拉爾一口氣灌下一大杯雪利白蘭地,“眼見為實,我和您談談自然哲學。五年前我和一個朋友鬥劍,不錯,那個加泰羅尼亞人曾經擁有過我的友誼。我一劍刺穿他的肝部,那傢伙疼得渾身亂顫,可是沒倒下也死掉,而是回手砍傷了我的胳膊。他被抬回家過了一個星期才死,而我就被髮配到這兒來了。怎麼?您不相信我而相信什麼亞里士多德?我們還是讓事實來解決您的疑惑,伯爵這兒有的是劍和手槍。”

    魏斯?蘭度叫來一個本地女傭低聲吩咐去給上尉添酒,等他完全醉倒後就將槍支全收起來。這類玩槍耍劍的聚會很受軍官們歡迎,但搞不好沒準會出事。儘管別墅就是座小型軍火庫,除了現代武器,臨高生產的步槍、海軍用12號霰彈槍,訂製的.45口徑新式左輪,一應俱全。但他從來只拿簧輪槍出來敷衍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