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染衣 作品

第六十五節 檄文

    黃稟坤遲疑了下,黃家一貫“耕讀傳家”,自詡詩禮傳家,最是方正道學,妓院之類的地方是從不許子弟涉足的。

    正猶豫間,吳佲在背後推了他一把:“快,街面上不宜久留!”

    黃稟坤心道這也算是事急從權,二人閃進院落,身後龜奴就將後門關好落下閂,小聲道:“二位爺隨小的來。”

    黃稟坤原以為這行院裡如何的酒池肉林,********,不想這裡只是極僻靜的一個院落。他隨著龜奴一路前行,只見這裡別有洞天,花木扶疏,庭院深深,竟是十分幽靜雅緻。心中不由的暗暗慚愧:自己真是見識寡陋的很!

    訪春院是廣州城裡一座大行院。明代的高級行院並非簡單的妓院,實際是兼有餐飲、娛樂和流行時尚中心的綜合體。不但有妓女、幫閒、樂工這樣的人物,還有養著裁縫、首飾工匠、廚師等等一大幫的服務人員。有錢人在這裡休閒居停,更多的不是出於“性”的需求――他們個個家中都有嬌妻美妾――更近乎於現代的休閒會所性質。

    林公子在這裡梳攏了一個粉頭。經常來次這裡冶遊宴樂。是此地的大恩客,他有些機密要緊的事情也在這裡見客談事。

    龜奴將他們帶到一座小院門口自去了。女僕將他們迎了進去。中廳裡早設下了一桌果子,來得人還不少,黃稟坤一眼望去,除去玉源社的熟人,還有幾個生面孔。梁公子卻不在其中――大約他身份高貴,此等亂局中不便出來。

    因為多數熟人,也不再一一見禮安坐。二人落座,自有人奉上茶水,席上眾人正在侃侃而談。

    ……

    “澳洲人的手段之高,我等竟是不必再議了。只看這市面之平靜,這廣州城已是澳洲人的天下無疑。”

    “這廣州金山銀山,那澳洲人怕是窺覦已久!”

    “入城倒也平靜。小弟原以為還有一番血火刀兵之災呢。”有人似乎是在慶幸,“難為他們的軍紀竟能如此森嚴!”

    “聽聞說髡賊馭下最厚,然紀律森嚴。”

    “便是城中的宵小之輩,也不敢亂動。彈壓甚是得力呀。我等有家有產之人。最怕這市面動盪,”說話的人似乎心有餘悸,“我才時過來,見路口已經樹起了一座架子,吊著幾個匪徒了――聽說都是趁亂打劫的乞丐。”

    “殺得好!這幫無賴。慣於市面上強索錢財,連讀書人紳士都久被他們騷擾。”

    “澳洲人向來強項,只是不知道他們佔了廣州,下一步又將如何作為呢。”

    “若是請朝廷和議招安就好了。”

    “若要招安,在臨高便可招安了。這般打入省城內朝廷豈能善罷甘休!”

    “我只擔心朝廷聚大兵來平叛。這繁華的五羊城,怕是要化為飛灰!”有人憂慮道。

    這話引起了大家的共鳴,老百姓最怕打仗,一旦圍城大戰,最倒黴的還是老百姓,到時候別說你一個小小的書生。就是縉紳老爺也免不了家破人亡。奢安之亂圍攻貴陽之役過去還沒有幾年。貴陽被圍攻數年,城內糧盡,人相食,連官員家的女兒都被守軍拉去烹食,整座城池幾乎化為鬼域。被圍前城內除了原有軍民,還有各處湧入的難民,足足有幾十萬人。到解圍之時百姓只倖存了六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