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染衣 作品

二百二十二節 拆招

    高天士“暴斃”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廣州城。這個赫赫有名,連縉紳都要忌憚三分的“立地知府”前些天還活蹦亂跳的,突然就“發急症”死了,使得高天士之死立刻成了廣州街頭巷尾的熱門話題。

    傳聞高天士是“中了邪”,有許多人繪聲繪色的說高天士其實和冒家客棧案有關,行邪術被煉出來得妖物反噬了,渾身潰爛,暴斃身亡。

    傳聞自然也傳到了梁存厚的書房裡,梁存厚聞訊只是微微一笑。關照打探消息的小廝退下。

    已是初夏時分,外面陽光灼熱,分外刺眼。然而站在書房的雕花長窗前,卻依然涼爽宜人――陽光照不進深闊的屋簷,只能在走廊裡投射下拉桿的影子。

    廊下的雀鳥都已經掛到了長廊深處,免得它們受日曬之苦。幾個丫鬟正在廊下站班伺候,靜悄悄的一點聲音亦不聞。

    雖然還是垂鬟少女裝束,其實這幾個丫鬟多已過了花信年華,有兩個已是過了三十--帶班的婢女更是四十出頭的中年婦人了。廣東盛行錮婢,梁家也不例外,能在梁存厚身邊伺候的,自然不會是新進府不久的婢女。

    見主人出現在窗口,帶班的婢女走上一步,準備聽候吩咐。見主人毫無表示,又默默的退了下去。

    這高牆環繞的深宅大院,依然不能讓梁存厚感到安全,他甚至覺得腳下的地基正在緩緩的動搖。

    澳洲人在廣州城裡的折騰,自然對他沒什麼妨礙,甚至可以說是有利:過去光是每年應酬各級衙門上下人等的“例銀”開銷便少了幾千兩銀子。街面整潔,道路暢通,他雖然出門都坐轎,到底看出去也覺得清爽舒適。

    然而從鄉下送來的信件卻讓他感到危機迫在眉睫,他在南海、番禺、東莞等地鄉下的田莊管事紛紛寫來書信,說澳洲人已經開始丈量田畝。大量的“隱田”怕是難以繼續“隱”下去了。

    這還在其次,關鍵是在丈量田畝的時候,免不了要牽扯到過往“投獻”土地的問題,因為外面風傳澳洲人很快就要重新制頒發地契。按照澳洲人過去在海南等地搞得政策“投獻”的土地所有者若不主動來說明問題,重新註冊地契,就不再承認原主對土地有任何權益了。也就是說,過去中小地主和富農通過“投獻”土地產權再拿回“永佃權”的模式來躲避稅收的方式快要行不通了。

    消息一傳出,當初投獻給梁家的許多地主和富農都人心動搖起來――公然索還地契的事情還沒有發生,但是要梁家“想個法子”的呼聲可一直沒斷過。有人甚至直接到梁家來詢問。

    雖說今年的夏賦澳洲人依然是“蕭規曹隨”的使用大明的舊例,秋賦大約也不會有什麼變動,但是“清理田賦”已經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了!

    自己若是不能趕快想個應對之策來,梁家在各縣的田莊恐怕很快就會分崩離析。這偌大的家族,看似枝繁葉茂,欣欣向榮,若是少了佃戶繳來得租子,便是無根之木,頃刻便會轟然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