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染衣 作品

二百四十四節 除舊佈新(七)

    他正從油欄口外的竇口出來,便看到前面一群人站在街邊。幾個黑色服褲,圓盤帽子,小腿上綁著布條的澳洲公人擁簇著一個澳洲女人。

    那女子身著一色的黑色制服,頭戴圓盤的無簷軟帽,下身卻是一條打褶的黑裙子。長度剛過膝蓋而已。腳蹬黑靴,襯得身上前面後面鼓鼓包包,一雙大腿渾長。

    街上的人群都是一副看熱鬧的表情,韓長樂聽人說澳洲人派來廣州的真髡裡有個女官專管緝兇捕盜,刑名訴訟,權勢極重――不會就是此女吧?只見一干人在後面低聲談論,卻害怕那一群凶神惡煞的公人,只敢遠遠的圍觀。

    這女官站在一眾男人之中手持一個黑色小本,不住的指指點點。偶爾還和周圍的幾個人說上兩句。接著再向前走一段。不知道在做什麼事。

    韓長樂站在旁邊看著熱鬧,忽然發現女官身邊的一人看著臉熟,那個人也是黑色制服胸前多了兩個口袋,肩上兩側布條上幾個銅槓閃閃發光,這人站的比其他隨員靠前一些,緊跟在女官身後。韓長樂往前緊走了兩步,“沒錯了,是他。”

    陸大缸是當年和他一起在遊擊將軍王道濟的標營當差,與韓長樂是一個鐵鍋攪過馬勺的袍澤。論起親戚來亦算是瓜蔓親的表兄弟。當年海南官兵大敗,兩萬多人只逃出幾千人。韓長樂受傷被俘算是逃出一條性命。陸大缸卻聽聞無此好運。逃回來的人有的信誓旦旦的說看到陸大缸被髡賊的鐵炮打個粉碎,有的卻說陸大缸逃跑的時候溺水身亡,還有得說被髡賊抓到勞改隊做苦力,又說這“一入髡門深似海”,進了勞改隊的個個是九死一生,斷無生理。彼時廣州城內亂成一團,官員尚且難求自報,更無人顧得上大頭兵的死活。韓長樂萬萬沒想到這陸大缸非但保住了性命,如今還投了髡,看起來頗受重用。

    這倒是個難得的故人!韓長樂心想,若能相認,至少能從他口中得到些消息出來。他們如今最難辦的,便是不知道澳洲人的想法。

    正要慢慢跟過去,忽然一箇中年婦人,從路邊小巷裡竄出來,急步搶到路當央,雙手高舉一個護書兩腿一跪,淒厲地高聲哭叫道:

    “青天大老爺!你為民婦作主啊,冤枉啊!”

    慕敏被這突如其來的情形嚇了一跳,她今天是特意來這裡檢察風俗業整頓情況的。風俗業整頓工作正進入**,各處大小妓館行院都進駐了工作組正在清查。然而最近有情況反饋,一部分樂戶家出身的妓女,乘著各家妓館行院停業之際,在油欄門外大街等幾處過去的風月場所周邊的街道租用民居商鋪,私下招嫖,一時間弄得烏煙瘴氣。周邊街坊商民有怨言。慕敏今天就是來這裡實地查勘的。

    她這身裝束加上身邊的簇擁的警察,走到街上不用敲鑼叫人迴避,街上的行人也都躲得遠遠的。沒曾想居然有人突出跳出來喊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