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染衣 作品

二百四十八節 除舊佈新(十一)

    澳洲人進城之後,早幾個月廣州城內城外不時都能聽聞到這樣的槍聲。但是近幾個月,隨著治安漸漸平靖,已經很少聽聞到這樣的槍聲了。

    現在突然響槍,槍聲還這般的密集――聽聲音,似乎距離此地也不遠。到底是澳洲人又在“搜繳匪徒”還是官兵突然打了回來?原本高談闊論的書生們突然間噤若寒蟬,誰也不說話了,書齋裡一片死寂。

    外面的槍聲漸漸稀落起來,外面的騷動聲卻愈來愈大,街道上密集的腳步聲既是在內院書齋裡也能聽得清楚。眾人正在焦急,忽見一個雜役從外院進來,有人便趕緊叫住了他,打聽消息。

    “小的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澳洲人突然出動了許多人馬,各條街口都布上兵了,禁止行人通行。”

    “澳洲人又在全城大索?”

    “聽聞說是。不過具體抓誰卻不知曉。小的在門口只見街道上在過兵,不光是警察,還有什麼國民軍……連倭人和朝鮮人都出來了……”

    眾人議論紛紛,這樣的全城大索的搜捕已經很久沒有發生過了――不知道是何方神聖,居然能讓澳洲人下如此大的力氣來對付?

    雖說滿心疑惑,但是諸生一聽只是在全城大索,不是大明又打過來了,臉上的神情又輕鬆了許多了――自古過兵如遭匪,澳洲人算是個異類!要是真得大明官兵打回來,那是逃命也來不及了。

    氣氛一輕鬆,書齋裡又開始了海闊天空的閒聊。高令達聽得無趣,卻也只能耐著性子,好不容易捱到天色將晚,雜役們說外面的封鎖已經撤銷,他這才起身,略略收拾了下出書院回金花廟去。

    封鎖雖已撤銷,街面上的警察和國民軍依舊不少,路口的拒馬也未撤去。個個神情肅殺。警察警棍盾牌,國民軍荷槍實彈不算,槍上還上了雪亮的銃劍,看上去寒氣森森。至於那些為澳洲人賣命的倭寇,腰插雙刀,臉上罩著猙獰的鐵面罩,與惡鬼相仿。高令達不敢多看,夾著書包貼著牆根走路。

    街上行人稀少,高令達匆匆而行。街上三三兩兩的有澳洲人的小吏出沒,鐵皮桶和長把的掃帚。似乎在往牆上塗抹什麼標語告示。這在廣州不是稀罕事,高令達無心去看。正悶頭走路,忽然聽到街道上一陣喧譁。他趕緊往旁邊一躲,卻見路上來了一行囚徒:幾十個破衣爛衫,鶉衣百結的乞丐,用繩子捆成一串,被上了刺刀的士兵押送著蹣跚走過。他們的臉色困惑而震驚,彷彿還沒弄懂是怎麼回事。有人的身上有傷,胡亂的包裹著,滲出斑斑血跡來。警察們拿著棍子,不斷地驅趕著他們快走。

    這是怎麼回事?高令達暗暗驚訝。自從潮州會館暴亂之後,高天士便吩咐各竇口“小心從事,不要觸了髡賊的逆鱗”,因而各竇口都很收斂,許多過去習以為常的生意都不敢做了。大哥繼位之後,尾巴夾得更緊。這些人是哪個竇口的,犯了什麼事觸怒了澳洲人?想到剛才的鳥銃聲,他愈發感到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