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染衣 作品

第七十四節 重振旗鼓

    當晚,易浩然思索再三,決定搭一搭苟循禮這條線。現在蔣秋嬋家的喪事已經基本辦完,他沒有理由繼續住在這裡。而他在梧州並無去處――不僅如此,他如果說現在就去藤縣,道路並不平靖,就算髡賊不封鎖道路,遇上打劫的土匪也難保性命。

    苟循禮的來路固然可疑,但是自己是一個落魄的師爺,半老頭子一個,即非俊男靚女,又不是家有資財,苟循禮不至於要設計欺騙自己,若說是髡賊的圈套,他又不是什麼要緊的人物,何況人就在城裡,要殺要抓都市髡賊一句話的事情,何必大費周章?

    不論這位“苟壯士”圖謀什麼,對他來說都不會有什麼壞處。最壞不過丟命。反過來說,萬一這位苟循禮真有什麼妙計,能力挽狂瀾,也未嘗不是好事――反正熊文燦和廣東明軍的局面已經壞到了極點,拼死一搏,否極泰來還能扭轉乾坤。

    思量到此,他便悄悄的去見秋嬋。

    “侄女婿的大事已經辦完了,我在這裡不便再做居停――於你的清譽有礙。”易浩然斟酌了字句,“明日我去外面尋房子,這就搬出去住。”

    “叔叔在梧州無親無故,兵荒馬亂的,等閒哪裡去租房子安頓?”秋嬋這些天全靠了易浩然在外奔走,支應場面,總算平平安安的將這場白事辦了下去,對這位“易師爺”很是感激:要知道象她這樣的孤兒寡婦,若無親人在外支撐場面,在社會就是任人欺凌勒索的對象。往往一場白事辦下來,屍骨未寒家裡便已破產。

    雖然知道到“郝冉”的離開對自己、對這個已經殘缺殘存的家都好,但是孤兒寡母無依無靠的憂懼感和這幾天朝夕相處,對他這幾天來君子品性和危急時候果敢無畏的好感都使得她不願意他就這麼離開。

    但是他這麼住著,的確是說不過去的。秋嬋想了想道:“表叔莫要著急,現在是兵荒馬亂的時節,表叔又是個生人,一時半會也不會有人願意出租房子――莫如在這裡找個活計安頓下來――或教私館或當個賬房先生,即有了活計也就有了住處。”

    易浩然道:“話說得不錯,只是倉猝之間哪裡去尋找活計。”

    “表叔不用擔心,我孃家在本地經商,頗有些人脈。明日託孃家親戚為表叔打聽便是。”

    易浩然自然是恭敬不如從命了。第二天,他便如約出城。

    這還是戰後他第一次出城,對著城外戰火之後的凋敝零落不勝唏噓。不過,城外的秩序倒是已經大體恢復,有髡賊兵丁帶著一群裝備著長矛、大刀的“團丁”在巡邏站崗,給人以安定的感覺。街道上的廢墟正由著一隊隊的勞工清理,龍母廟南面的江岸上,各種蒐集來的資材堆積如山,還系停泊了許多船隻。大約是要修復桂江上的浮橋。店鋪都開了門,雖說生意寥落,總算也有了一點劫後餘生的生氣。

    忽然,一聲汽笛遠遠傳來,再抬頭看西江上濃煙滾滾,又有一隊船隻,收尾相連的緩緩朝著這裡駛來――這是髡賊的兵船來了吧。易浩然忽然覺得自己真是痴人,熊文燦坐擁幾萬大軍在梧州都被打的七零八落,落了個倉皇逃走的下場,自己一介書生,卻要去和個綠林好漢“共商國是”。難道他那百十個綠林好漢便能扭轉乾坤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