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東兔子 作品

第三十九章

    當天晚上九點。

    手機突兀地震起來, 像被人按了個電力十足的小馬達,在矮几上瘋狂扭動著身軀,整個房子彷彿都天搖地動地嗡嗡發響, 撥電話人的急促心情可見一斑。卻遲遲無人接聽, 剛洗完澡的男人窩在沙發上, 垂著溼漉漉還帶著晶瑩剔透水珠的髮梢,脖子上掛著條灰色毛巾, 手裡握著電視遙控器正在挑臺,彷彿跟聽不見似的。

    “一天看手機八百次,這會兒電話來了,你倒是不接了。作死。”

    老太太看不過去, 罵罵咧咧滾著輪椅過來, 一把拿起桌上的手機,接起來:“喂, 葉髀穡俊

    電話那頭愣了一下,又馬上說:“啊, 是我, 奶奶, 李靳嶼呢?”

    老太太看了他一眼, 眼神狡黠, 嘟囔小聲說:“生氣呢。”

    李靳嶼立馬從沙發上彈起來, 隔著茶几要去奪手機,沒什麼情緒地沉聲道:“手機給我。”

    “你不是不想接嗎!”老太太說什麼也不肯把手機給他,一邊滑著輪椅逃之夭夭, 一邊誘敵深入地跟葉鞔蛐”u, “李靳嶼這幾天天天不知道跟誰生悶氣,平安都快被他整瘋了, 一天溜七八趟。”

    葉髟詰緇澳峭非嶸慢笑,“您把電話給他吧。”

    老太太這才把手機遞過去。

    李靳嶼面無表情地單手抄著兜,拿著電話出門了,老太太詫異地在後頭嘿了聲,“還出去打?”

    這是舊式養老小區,住戶十有八/九都是老人。總共二十多棟,每棟樓底層有個安全門。李靳嶼他們家在一樓,安全門進來還得上個四五級的小臺階。李靳嶼就坐在那四五級的小臺階上跟葉鞔虻緇啊

    一樓的感應燈陳年失修,四周黑漆漆一片,月光光滑無痕地透過安全門的鐵柵欄割裂進來,像一塊塊規整的銀色地毯,整齊劃一地鋪陳在地上,李靳嶼坐在樓梯上,一條腿踩在臺階上,一條腿直接囂張地越過幾級臺階,踩到地上,高大挺闊的身影,將樓道口堵了個嚴嚴實實。

    “想我了?”電話那頭的女人聲音壓著笑意,聽起來,比門外的桃花還春風得意。

    李靳嶼心裡窩著一股無名火,收回腿,兩條腿都踩在臺階上,冷著臉說,“很得意是嗎?”

    “我沒有得意。相反,我覺得我錯了。”

    “哪錯了?”

    “哪都錯了,讓我的男孩這麼想我,就是一種錯。”

    李靳嶼覺得這女人真是太會說情話了。他不說話,裝模作樣地盯著地上清冷的月光。

    葉韉蛻細語地繼續哄他:“我這周請個假回來陪你好不好?”

    又給他下套,這周請個假,意思請完假還得回去,再回來也不定什麼時候了。

    “寶貝?”

    “別叫我寶貝,”李靳嶼頭疼地說,“早上你奶奶也叫我寶貝,我還聽見她管我奶奶也叫寶貝,我神經快錯亂了,當不起你們家這祖傳的寶貝。”

    葉韝障賜暝瑁裹著浴巾站在稱前量體重,繼續逗他:“那你想聽我叫你什麼?叫哥哥還是叫老公啊?”

    李靳嶼後頸莫名一麻,他低著頭咳了聲,“你事情查完了嗎?”

    葉韃亮肆較攏將浴巾扯掉,露出光/裸嫩滑的肌膚,她身材很好,凹/凸/有致,每一寸都恰到好處,不多一分,不少一分。除了不太愛上健身房,沒有刻意訓練出來的馬甲線之外,其餘的地方,該大大,該瘦瘦,是一具非常成熟豔麗的女性胴體。

    她套上吊帶睡裙,嘆了口氣:“出了點小意外,那個新加坡華裔死了。警方還在查。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

    “死在哪?”李靳嶼隨口問了句。

    “鸛山區一個廢棄車廠。”

    李靳嶼又把腳踩回最底下的臺階,低著頭,脖子上的毛巾跟著晃了晃,沒什麼情緒地哦了聲。

    “李靳嶼,你認不認識邰明霄?”葉魍蝗幻煌訪晃駁匚柿司洹

    “……不認識。”

    “好吧,”葉髏輝僮肺剩“奶奶最近還好嗎”

    “你看她剛剛搶手機的樣子像是不好嗎?”

    “那你呢,好不好?”她低聲。

    “你看到我發的消息了嗎?”

    “看到了。”

    他墊了下腳,冷嘲:“你覺得我好不好?”

    葉髯在沙發上有一口沒一口地抿著紅酒,這才後知後覺,恍然大悟狀:“原來那首歌是給我看的?”

    李靳嶼微微仰頭,看著柵欄外的月亮,冷笑:“裝吧你。”

    葉魑弈蔚匭α訟攏“寶貝講點道理,我工作忙的時候,腦袋確實會掉根弦,我沒你那麼聰明,一心可以幾用,一邊看書考公還能一邊想我想得發瘋。”

    “奶奶告訴你的?”李靳嶼微愣。

    “是啊,”葉魎擔“她給我發過消息,說你想考公務員。”

    這個間諜。

    李靳嶼給自己點了支菸提神,吞雲吐霧半會兒,把樓道弄得煙霧繚繞,說:“你手機上別發太露骨的話,她喜歡翻我聊天記錄。”

    這話聽得葉饔窒肫鄹核了,忍不住逗他,彷彿通過電流,隔空在他心上狠狠颳了一下:“怎麼算露骨?想用嘴跟哥哥玩盪鞦韆算不算露骨?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