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川黛 作品

第七章 眾生皆草木

    !!

    他驚嚇的後退了幾步,表情一下子僵在臉上。

    陸銜洲看見他受驚的表情,鼻尖幾乎是同時蔓延進一股濃烈的甜奶味信息素氣味,帶著明晃晃的恐懼。

    “怎麼不跳了?”

    喬燼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想禮貌的衝他笑一下可又笑不出來,半天擠出來一個難看的、彷彿是哭一樣勉強的笑。

    陸銜洲看出他的害怕,故意問他:“認識我嗎?”

    喬燼艱難點頭。

    “還真聽程君的話去搜了?都看到什麼了?”

    喬燼沒敢說自己除了有些商業財經版訪問之外,還看了很多花邊新聞,那上面非常詳細的寫了他和每一任情人的感情生活。

    他有些羞愧的低下頭,“什麼都……沒……我……”

    舞蹈房內的信息素從門縫裡溢出來,陸銜洲原本只是靠在門口,看著他連句話都說不好,緊張又侷促的忍不住想逃,剛才在拐角讓人摸頭不是挺自然的麼。

    喬燼看著他伸手徹底推開後門,腳步緩慢的走進來,深色的大衣熨燙的筆挺,搭在肩上隨著他的動作輕顫了兩下,整個人都透著一股不容逃脫的壓迫。

    陸銜洲看見他鼻尖有汗,臉頰也泛著一絲紅暈以為是熱的,結果走進來才發現舞蹈房裡根本沒開空調,垂眸看了他光著的腳一眼。

    “不冷嗎?”

    喬燼避無可避,後腰已經抵在了把杆上,“不、不阿嚏……”

    陸銜洲拿下肩上的大衣,手臂一伸將帶著他氣息的大衣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冰冷的西裝袖釦貼到他的頸側皮膚,反射性的哆嗦了下,“涼。”

    陸銜洲收回手,順道抹了一下他鼻尖上的汗,低聲問他:“那天為什麼掛我電話?”

    喬燼臉受驚的抬起頭,又猛地垂下頭,卻被他一下子掐住下巴。

    “喬喬。”

    下巴上的那隻手明明有些涼,喬燼卻覺得滾燙,燒的他呼吸困難,卻逃脫不了,只能被他掐住下巴迎向他。

    因為身高不夠,迫不得已微微踮起腳尖,不自覺地張口呼吸,落在陸銜洲眼裡的殷紅嘴唇一張一合。

    “是咕咕。”

    “姑姑?”

    喬燼說:“是我的貓……它叫咕咕。”

    陸銜洲沉默半秒,說:“下次找個好點的藉口。”

    喬燼忙不迭搖頭,卻被他捏著下巴動不了,怕他因此生氣慌忙解釋說:“我……我沒撒謊,真的。”

    “真的?”

    喬燼不確定他是什麼意思,輕輕的眨了下眼,“真的,你相信、相信我沒有……撒謊。”

    陸銜洲幾乎從一進來就發現了,這個小孩說話的時候不大利落,一緊張就斷斷續續的全靠他自己理順了再推斷一下才能得出他真正想說的話。

    聲音很抖,肩膀也有細細微微的顫抖,這一切都在昭示著一件事。

    陸銜洲說:“你很怕我。”

    喬燼下意識想點頭,但覺得如果說了他一定會不高興,索性就咬著嘴唇不說話。

    果然不會撒謊。

    陸銜洲鬆開手指背到身後,發現他一被鬆開就慌忙的後退了兩步,細白的指尖抓著他大衣的衣襬,眼圈通紅彷彿在忍耐什麼。

    “你怕我會碰你,標記你,還是怕什麼?”

    陸銜洲站在他面前,擋住了陽光進來的路線,用陰影將他整個人都包裹起來,嚴絲合縫的無處可逃。

    喬燼這才發現,陸銜洲根本不需要鞭子,也不需要像他夢裡那樣蒼老醜陋,他即便長得很好看,也一樣嚇人。

    陸銜洲微微俯下身,靠在他的耳邊,說:“我不喜歡有人跟我撒謊,說實話,怕我嗎?”

    喬燼不敢動,任由他的呼吸繞在自己耳邊,不自覺的掐緊了他大衣的衣料,小心翼翼的點頭。

    陸銜洲沒想到他真就乖乖的承認了,驚訝於竟然會有小孩兒這麼乖,問什麼答什麼。

    因為抿唇而壓出來的小梨渦,還有鼻尖冒出的細汗,彷彿每一個細胞都在爭先恐後的往外漫信息素。

    如果不是他手裡的資料證明了他真的傻乎乎的,陸銜洲甚至以為他在用和他99%的信息素契合度在勾引他。

    “你的信息素快把這間舞蹈室填滿了。”

    話音一落,喬燼瞬間抬起雙手捂住了後頸的腺體,驚嚇的臉都白了。

    “我有這麼嚇人嗎?”

    喬燼被他捏住耳朵,呼吸一顫,嘴唇哆嗦了下又緊緊地閉上,眼圈紅的快要兜不住眼淚,卻又不敢哭。

    陸銜洲看見他耳垂紅的幾乎滴血,伸出手揉了下,將他的懼怕加深了一層,“如果我不同意離婚,你這一輩子就只能待在我身邊,最好儘快習慣,明白嗎。”

    喬燼眼眸瞪大,脫口道:“不……”

    “逗你的。”陸銜洲鬆開手,臉色變得有些冷漠,“我答應過不會標記你,就不會碰你,你只是換了個地方住不用這麼怕我,最多三年,你就可以提出離婚,追求你自己的幸福。”

    喬燼看著他突然沉下的臉色,還有轉身離去的背影,心慌的猜測他是不是生氣了。

    他明明已經很小心了,如果他剛才不說話、或者是再聰明一些就好了。

    -

    獨棟別墅在半山,這個時節沒有蟲鳴鳥叫,靜悄悄的。

    喬燼在舞蹈室幾乎待到最後一刻,換完衣服餘光瞥見陸銜洲的大衣搭在把杆上,深吸了口氣走過去抱起來。

    大衣溫暖挺括,摸起來卻很柔軟,還帶著一股似有若無的信息素氣味,和他甜軟的奶味不一樣,像是某種很醇厚又加了冰塊的酒,透著一股涼意。

    喬燼穿著自己的厚外套,小心的抱著他的衣服出了校門,回到家的時候先四下看了看青蒼不在才鬆了口氣。

    他將書包放下,李阿姨正好端著菜出來,立刻眉開眼笑道:“太太回來啦,洗洗手就可以吃飯了。”

    喬燼低頭換鞋,看著鞋架上放著一雙男人的鞋,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還不在,那就一定是陸銜洲的了。

    “太太,先生在書房。”李阿姨的聲音從廚房裡傳來,嗓門有點大,“您要是上去的話,能幫我叫他下來吃飯嗎?我還有個湯怕糊了騰不開手。”

    喬燼想拒絕,可話頂在舌尖卻怎麼也說不出來,只好說:“嗯。”

    他先回房間放了東西,給自己做好心理建設才走到書房門口,剛想抬手就聽見一道低沉而嚴厲的嗓音。

    “你第一天跟我?還是你覺得陸氏缺這幾十萬的賠償款?”

    ……

    “我向來不接受任何道歉,既然有膽量在我的手上動這心思就該做好覺悟,掉眼淚在我這裡是最無用的東西,自尋死路與人無尤,我沒興趣做慈善。”

    “同歸於盡?有多少人揚言要跟我同歸於盡。”陸銜洲話音一停,喬燼沒來由打了個哆嗦,陸銜洲嗓音冷漠:“在我這裡只有自取滅亡,沒有同歸於盡。”

    喬燼光是聽著就覺得對面那個人好慘,於是暗暗推人及己的鞭策自己,一定要乖,不可以惹他生氣。

    他念叨著忍不住又哆嗦了一下,結果手一下子按在了門上“咚”的一聲。

    “誰在門口,滾進來!”

    !!!

    被發現了!

    喬燼站在門口不敢抬頭,聲若蚊吶道:“陸……陸先生。”

    “有事?”

    喬燼攥著門把,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了一眼,正面牆那麼大的書架整整齊齊的擺滿了書,一層又一層的儼然是個小型圖書館。

    陸銜洲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抬眸看他。

    空調開得很足,他穿著一件立領的棉麻襯衫,外頭是件灰色的針織衫,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說話!”

    喬燼手指下意識掐緊,鼻尖不自覺的冒出汗來,本能道歉:“對對對不起。”

    陸銜洲最忌諱別人偷聽,尤其這個人還是當做籌碼、有可能帶著目的交易而來的“妻子”,臉色更沉,“說,在書房門口乾什麼?”

    喬燼臉色有點發白,緊張兮兮的跟他解釋,“李阿姨讓我上來叫您吃飯,我不是……不是有意偷聽的……還有、還……還您。”

    陸銜洲順著他伸平的手一看,是他中午在舞蹈室留給他的大衣,眼睛紅紅的抱著大衣不知所措,侷促的要哭出來。

    陸銜洲脾氣並不好,他也沒有跟這種嬌嬌軟軟動不動就哭鼻子的omega相處過,眼皮微合儘量將那股暴力鎮壓的念頭壓了下去。

    “喵嗚……”

    一隻圓滾滾的三花從桌子底下跳上來,一腳踩在文件夾上,留下一個黑乎乎的腳印,陸銜洲眉頭猛地一皺,“嘶”了一聲便抬起手。

    喬燼以為他要打咕咕,忙不迭跑進來護住。

    “別、別打。”

    陸銜洲趕貓的手停在半空中,指指文件夾,“它把我的文件踩髒了,不打,燉了他?”

    喬燼被嚇到了,用力搖頭:“不……”

    “還有。”

    喬燼一口氣又提了起來,膽戰心驚的攥緊了手指,活像一個挨訓的小學生。

    “今天下午,李阿姨在餐桌上發現一地鳥毛,你的咕咕能上天?”

    喬燼下意識跟著他的話往桌上一看,那隻漂亮的小鸚鵡翅膀那裡禿了一塊兒,看起來慘兮兮的,虛弱的哀鳴了一聲。

    !!!

    “對……對對對不起。”

    “所以呢?”陸銜洲收回手,交叉著放在桌上向後靠在椅子上,看著半趴在自己辦公桌上緊張兮兮的小孩,眉梢微微挑起,忍不住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喬燼看看文件夾上的貓腳印,看看禿了毛的玄鳳,又看看自己懷裡的貓,小心翼翼囁嚅道:“我不、不知道。”

    “一句不知道就能讓我原諒你和這個小畜生嗎?”陸銜洲輕笑,“是不是太簡單了?”

    喬燼抿抿唇,思來想去了半天,低下頭小聲說:“您、您說怎麼辦都可以,我聽您的。”

    陸銜洲“唔”了一聲,更弄的喬燼緊張不已,咬住嘴唇控制不住的往外冒信息素,很快將書房裡的空氣都染上了一絲甜味。

    這股甜味似乎能讓人的心情變好,又或許是他乖軟的樣子戳到了心臟的某一處,陸銜洲好整以暇的逗他,“如果……我要懲罰你,也聽我的?”

    喬燼眼睛倏地睜開,目光碰到陸銜洲眼神的時候又彷彿受驚般低了下去,輕輕吸了一口氣,眼圈一下子紅了。

    “怎麼,反悔了?既然這樣,那……”

    喬燼怕他真的會把貓燉了,忙不迭眨了眨眼睛憋住哭腔急急點頭:“我聽,我聽。”

    他緊緊地護著懷裡的貓,呼吸和信息素一起顫,明明就緊張的快哭了,怎麼還這麼乖的認罰?

    ?

    陸銜洲人生中頭一回對人性產生了疑問。

    什麼毛病?

    陸銜洲合理分析了一會,得出一個有可能的結論,他這個小妻子該不會有抖m傾向吧。

    “如果我要打你,你也聽?”

    喬燼不敢置信的看了他兩秒,一見陸銜洲真的把手舉起來反射性的把眼睛閉上了,軟糯糯的嗓音帶著顫兒的“嗯”了一聲。

    陸銜洲揚著手,被這個小孩驚呆了,決定試試他,“這是捱打的姿勢?還是你根本不是真心的?”

    喬燼睜開眼,茫然了兩秒不知如何是好,緊張的睫毛直顫,在哭出來之前信息素先一步冒了出來,緊接著就是哭腔,“那您……您要打哪裡?”

    您?

    陸銜洲先是被他這個敬語弄得驚了一秒鐘,再來便是這句打哪裡,說認罰就認罰,連狡辯都沒有一句?

    “你讓我選?”

    喬燼紅著眼睛站在他的辦公桌前,活像是一個被欺負狠了的小媳婦,又乖又軟又聽話,讓幹什麼幹什麼。